“站这吹吹风,”李轻鸿解释完又问,“刚才那是你同学?有急事?”
这是看高川柏跑的太快。
李槜手上还拎着刚买的两瓶水,顺手塞了一瓶给李轻鸿,转身就要回教室。
他随口道:“估计把你当老师了吧。”
李轻鸿:“......”
“你这孩子,我都看到他手上拿着的水杯了,是去接水的吧,”李轻鸿猜测的有理有据,“我刚才看来还看见你们水房了,修得还不错,就是还有点小,估计平时下课就得排队吧......”
他这是职业病,看见基础设施建设就想评价,就想着怎么改善。
李槜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随口敷衍应了两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但还是停了脚步,陪着他也在外面吹起风来。
李轻鸿却也不在意。
如果非要给亲子关系划分等级,客观来说,他们家不是优也得是良——
至少每个人都能是独立的个体,可以依据自己的主观思想来做事,风筝线存在,但并不是束缚。
宜兴过了雨季天气就很好,今天也一样,走廊外边大片的晴天。午休时间教学楼难得安静,习惯了嘈杂就更容易觉得寂静。
“你同学都蛮有特点的,看起来也很好相处,”李轻鸿大概是听见了高川柏在下边摆弄水箱弄出来的动静,笑笑说,“我和你妈当时还怕你适应不好环境呢,结果这一晃眼也就快要到高考了......”
这其实也就是一句平常的感慨。但已经准备进教室的李槜听见他这话,突然转头过来。
他皱了皱眉:“你刚才还碰见谁了?”
李轻鸿想了想,笑道:“刚才来的时候你同桌恰好在,是叫温迟迟对吧?他爸爸和我一个单位的......”
他已经想不起李槜见过温先江了,只随口用这样触及不到任何更深层地方的话语解释道。
但李槜记得。
并且一直装作其实已经不记得,直到今天。
难怪刚刚觉得她好像不是很开心。
这是李槜下意识的想法,而非温迟迟为什么没有说碰见过李轻鸿。
——他当然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李槜就无法理解那是怎样一种局促。
感同身受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他至少明白不要太过高高在上,不要因为没有经历过,就轻飘飘的开导别人“这算什么”。
李槜试探一样,状似无意的说:“你不会刚才又跟人家说教吧?”
“你这孩子!哪能呢,就是随口聊了两句。听说是很优秀的女孩子嘛,让你当了这么久万年老二,”李轻鸿笑笑,夸赞道,“清清冷冷的女孩子,眼睛倒是蛮亮的,看着就聪明......”
可能因为现在是在学校,他只说到这里,但更深层的原因是,温先江之于李轻鸿,只是职业生涯中太微不足道的一笔,微不足道到他已经记不清,去年的时候,除了前半段不一样,他也是这么夸赞温迟迟的——
眼睛亮,看起来就聪明。
但当时还有现在没说的,后面的半。
“可惜了,她爸妈有些急功近利。”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李槜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当时是怎么样的心情,但就现在而言,他只想逃避开这个话题,因为当时可以当耳旁风过,现在却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行了,职业病别犯,你还真评价上了。”
他有些仓促的扔下这么一句,率先走进教室,难得显得手足无措,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除了继续装作不知道,好像什么都显得多余。
要是什么都能像解数学题一样就好了。
李槜第一次生出这样类似逃避的情绪。
*
“你们那什么厂子,收益这么差还整天拖着人加班,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温先江的脾气简直是世界上最反复无常的存在,温迟迟刚把饭端上桌子,就好像触发了什么开关,听他絮絮叨叨的发起火来。
李香茹关了火,从厨房端出最后一碗汤,脚步急匆匆,叫走了要来帮忙的温迟迟,赶紧解释道:“我这不是早跟你说了么,今天迟迟开家长会,那耽误一点时间不也是正常的么,再说了,锅里又不是没有饭了,再不行冰箱里也有饺子,你自己饿了不得自己煮?”
说是迟,不过比平时的下午饭晚半小时。
明天周末,恰好碰上两个星期放假一次的日子,今晚晚自习取消了,让他们开完家长会就和家长一快儿回家。
算起来也挺长时间没在家里吃过夜宵以外的饭,时隔好久一块儿坐在一张桌子上,温迟迟甚至会感到一丝不应该有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