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钟鼎在听完自己儿子要做的事情后,却只是冷笑一声,反问:
“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让你去办?他自己没有助理吗?”
周立哑然。
“他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他是非做不可的了。”
钟鼎将钟洺托周立调查的资料丢在桌上,声线沉硬,“按他说的去办,他会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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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江倾阳去买了红枣粥。
等餐的过程里,他回忆了一些中午发生的事情。
在某个瞬间,他其实直觉到向菀是有事瞒他的。
他在钟洺与向菀的对话里像一个听不懂的旁观者,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失落,但他也并没有再去开口问向菀。
毕竟,他对她,也并非全然坦诚。
回国后的这些天,苏医生给他打了非常多的电话,要他尽快过来接受治疗。
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可当江倾阳在这端用一种无所谓的带笑声音说:“我得留在国内,反正也治不好了不是么。”
苏医生沉默许久,忽然对他说:“那就我回来吧。”
这回愣住的是江倾阳。
苏医生很快解释了他这么说的原因,包括但不限于,其实华人在外开诊所有诸多不成文的制约,他相信同样的资源配置,他在国内能做得更好。
又或者自己的女儿还在上初中的年纪就沉迷各种party,essay经常拖到最后一天胡乱完成。他虽然留美多年,但骨子里仍然偏传统保守,或许给女儿换个环境会更利于她成长。
总之很多很多,并且都与江倾阳无关。
但在江倾阳说完“我会去好好治疗的。”之后。
他却也再没提过要回国的事情。
......
在那一通电话之后,江倾阳开始频繁地在伶北与波士顿间往返。
频繁地请假让探亲这样拙劣的理由再也站不住脚,江倾阳选择对天儿哥坦白,并让他替自己保守秘密。
于是落到同学口中的版本就变成了,江倾阳要备战美术生艺考。
非常完美的理由。
而向菀返校后得到的版本,自然也与同学无二。
向菀住院期间功课照旧,回来后参加的月考,成绩并没有明显下滑。
只是她不再能代表辰邶参与比赛和演出,一番协商,向菀转回了文化生,但学籍仍在。
这让向菀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更加迷茫。
她没有任何偏爱的科目。
也没有任何感兴趣的东西。
她翻阅了大量江倾阳带给她的书籍图册,仍旧如此。
这样茫然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春分后的某一天,她去了江倾阳的家里。
算起来,那是向菀第二次去他家。
房间的装潢布局与第一次来时几乎无差,很温馨的美式风格,介于现代与复古之间。
两个人照旧背了会儿书,互相检查完,向菀忽然很想去看看江倾阳的画室。
江倾阳自没什么异议。
他画室就在一楼客厅往里走的位置。
房间空间很大,有一定的挑高,光线很好。
两面是落地窗,窗外是春日的院景,其余两侧白色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不同风格的作品。
向菀一路看过去,停在其中一张画的面前。
那张画是仰视视角,一对年轻夫妇环抱着一个小男孩,背景是蓝天白云,女人右手举着个吃到一半的甜筒,甜筒的奶油与身后的白云交迭,看上去就像在托举着一朵云。
是用蜡笔画的,线条粗狂,却把每个人的五官特质抓得很准确,向菀能看出来,中间的小男孩就是江倾阳小的时候。
画的右下角有他的名字,以及一个小太阳的标志——一个小小的圆圈,周围六条向外的短线。
或许是她在这幅画前停留得太久,本在一旁收拾着散落的画笔和稿纸、试图让自己画室看起来整洁一点的江倾阳走了过来。
“这张是临摹我妈妈拍的一张全家福,落款也是她替我写的,我那个时候还不会写字。”江倾阳解释道。
“不会写字的时候就能画这么好了吗?”
“向菀同学,你客套的时候真的一点都不自然。”江倾阳笑起来,也看向墙上的作品,说:“小的时候我妈总是带着我到处去拍片,她忙起来我就一个人在旁边画画打发时间。”
向菀循着他的声音再度看向那些笔风稚嫩却充满灵性的画作。
看小小的江倾阳画山画树,画云画海,画他和他的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