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怪让人脸红的。
倒是先前提问的那个小男孩, 听了沈宗庭这一席话, 一时有些呆怔。
只觉得,这位怪好看的叔叔, 似乎有些话说到了他心底,需要他好好去思考。
更让他开心的是,这位叔叔对待他的态度, 很平等, 就好像他是一个大人。
孟佳期察觉到,不少人朝她投来艳羡的目光,其中赤.裸.裸的羡慕之意, 简直掩盖不住。
在这种情况之下, 有谁会不羡慕她呢?
一个恍若天神般俊美的男人,拥有那样强的权势, 在她自小生长到大的地方, 强势地宣布,不惜动用强权和暴力的手段去保护她。
在这一道道艳羡的目光中, 孟佳期也捕捉到别的目光——一道与众不同的目光,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复杂, 既有来自女性长辈的慈爱, 也洋溢着痛苦、懦弱、更有闪躲,有对她的祝福...
孟佳期一怔。
循着这道目光, 她捕捉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莫柳女士,她名义上的、也是生了她的母亲。
还没等她自己想明白过来要做什么,脚步就已经先于意识迈了出去,穿过人群走出厅堂,到了那憔悴的美妇人跟前。
莫柳先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向后躲避。
此时,他们来到了厅堂的偏厅里。有看热闹的镇民认出来,这不就是早已改嫁的莫柳,孟佳期的母亲?
镇民想跟过来看热闹,被沈宗庭的保镖阻拦,为她们隔出一个私密的谈话空间。
认真算起来,孟佳期已有八年未见过母亲。从18岁到26岁,她对母爱的希冀,永远停留在20岁,想要回家过年,母亲却让她退了飞机票。
后来的联系,无非是母亲单方面管她要钱。
最后一次联系,是她得知母亲卖掉了孟家祖传的老房子,隔着远洋,两人吵了一架,散尽了最后一点母女情谊。
看着眼前略显憔悴的莫柳女士,孟佳期心中五味陈杂。
“女儿,有话快说...”莫柳不安地向两边张望了下,好似害怕被人发现。
其实,孟佳期是知道她新近情况的。
莫柳女士生于小镇,却长了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如今徐娘半老的年纪,容光仍剩三分,但就凭这三分,就已经绝杀这镇上大部分年轻女孩儿了。
因为有这张脸,她又结了第三次婚,就在今年年初之时。
嫁的是镇上一位富商。那富商是脖子快进黄土的年纪,却对她喜欢得不得了。
正好,富商需要比他年轻一点儿的女人,而莫柳女士需要男人,也需要钱。
过了这么多年,孟佳期也足够认清,莫柳女士是个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的女人。
她没有自己的主心骨。只有一辈子被娇养着,被捧着,像个姨太太那样有人伺候着,她才活得下去。
而这也是给她给孟佳期上的,最有力的一门“课”——以她自己为“反面教材”的一门课。
“...妈妈,你不觉得,你对爷爷和爸爸做的事情,很过分吗?”
孟佳期终于将话问出口。
对母亲她始终有种恨铁不成钢感。如今她站在这个生她养她的女人面前,只觉得,莫柳女士的心理年龄,恐怕比她还小。
果不其然,莫柳女士瑟缩了两下。
“你卖掉的是爷爷、爸爸分到的地,你可曾想过,卖掉这些地,他们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如果不是我及时回来,拖拉机的履带就要碾到他们头上了。”
世间最大的心凉莫过于此,如果爷爷和爸爸地下有知,他们会怎么想?
如果不是她回来得及时,不是沈宗庭恰好有这样的权势,她其实无颜再出现在爷爷和爸爸的坟墓前。
“我、女儿,你不能这样说我。我怎么知道,李二婶她们会做得这么过分?当时卖地,也是不得已...”
晶莹的泪水从莫柳女士眼中涌出。
“您的不得已可多了。连我从小到大生活的房子,都要卖掉。”
孟佳期说着,忍不住要迎风落泪。孟家的祖宅,约莫是孟良的高祖父营建的,论起寿命,丝毫不比孟佳期的爷爷短。
青砖包墙,硬山顶,木结构建筑,层次分明。难能的是,孟家人一代代住下来,这房子仍没有衰颓的迹象,地基稳固,青墙挺立。
据说当年营建时,便是用了木炭粉拌石灰浆勾兑,很是精心。
这样一套宅院,居住价值和文化遗产价值兼具,很快便有开发商看上了,想将它打造成一座旅游景点,作为景区开发,彻彻底底地商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