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程所期的注意力就没怎么放到巫年身上。
等回去时,才发现那个一开始还坐在旁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翁拉。”
前往中寨的青石板阶梯上,哭哭啼啼的小孩被人喊住。
巫年说的是当地语言,他走到翁拉面前蹲下身,并冲他伸出手。
虽然巫年并不是南寨人,但翁拉跟他算是熟悉的。
一见他伸手,顿时连哭都忘了,喷出一个鼻涕泡,下意识就把那幅画往身后藏:
“乌那,我告诉小鱼阿哥去。”
第5章 “你拿的糖是我的。”
南寨作为一个不怎么出名的旅游景点,但到底也是有游客的,这日积月累的,其实生活汉化到至今已经很明显。
翁拉说的“那”其实也是哥的意思,不过因为杂七杂八的游客汉化影响,再加上南寨那位曾经手拿鲜花勇敢追爱的族长夫人——也就是小鱼阿哥的再三纠正下。
现在寨子里不管大朋友还是小朋友,都是阿哥阿哥那么叫。
“小鱼阿哥才没有回来呢,而且我不要小鱼阿哥的画,你把糖给我,我给你抓四脚蛇去。”
当地人口中的四脚蛇,其实就是壁虎。
只是山林中有种特别难找的壁虎,身上颜色很特别。
孩子们经常互相拿来攀比谁的四脚蛇最漂亮。
翁拉把抓着糖的那只手也往身后藏去,奶声奶气道:
“可是我已经有四脚蛇了,木那他们的四脚蛇都不如我的漂亮……”
“我还能给你找只最漂亮的。”巫年蹲着身,戳戳翁拉的手,“你拿的糖是我的。”
少年人脸皮之大,丝毫不觉得自己跟一个刚到自己膝盖高的小孩抢一颗糖有什么不妥。
可惜翁拉到底是个孩子,对于“最漂亮的四脚蛇”的渴望,一下就大过了那颗糖:
“乌那,你说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那好吧,给你。”
翁拉把程所期随手丢给他的大白兔奶糖递出去,一想到还有更漂亮的四脚蛇,顿时连画被弄脏都忘了,高高兴兴跑回家去。
巫年宝贝似的将糖收好,一抬眼,就见杨向导笑呵呵的站在几步远的台阶上看着他。
估计把他“欺负”小孩的行为,全给看了去。
而在杨向导身后,还站着一个背着手的青年。
穿着和巫年一样样式的苗服,一脸严肃辩不出喜怒:
“阿达找你,随我回去吧。”
见他一脸还没玩尽兴的表情,杨向导在一旁接话:
“没事,芦笙场也快结束了,明天你再来玩。”
长乌寨离南寨看似隔着一座山,其实有条近路可以过,往来很方便。
只是长乌寨大多都是很生的生苗,他们没什么禁止外出的禁令,不过除了必要时候,也极少会有人出来玩。
巫年这孩子倒是被他家里两个哥哥带出来玩过,后来前几年岁数大些了,才被允许自己出来玩。
说来他和那位族长夫人见到第一面就投缘得很,这次他们人全都不在南寨,还是特意找了巫年帮忙看顾着点。
也别看他年纪小,但在南寨里,可没人敢轻看了这位乌姑婆婆的小外孙。
已经快把南寨当成第二个家的巫年,和杨向导都混熟了,闻言就道:
“那你帮我跟程所期说一声,告诉他我先回家了。”
杨向导脑子都没转过弯来:“跟程……程老师说?”
虽然程所期也不过是个小年轻,不过杨向导对于教师一职向来都很尊敬,连人家全名都没叫过一次。
这小崽子倒是不客气,才第二天,也不知道从哪晓得人家名字,张嘴一喊就是全名,还连半个哥字都不带。
什么时候两人这么熟了?
而带着传话任务的杨向导,揣着满肚子疑问回到芦笙场上时,找了一圈也没见程所期的身影。
问了人才知道他已经回去休息了。
程所期前脚进门,后脚窗户边上就翻进来一人。
“程程,真是好久不见,可想死我了。”
半夜翻窗爬人家窗户的男生,利索跳进屋里,又自认为很帅气的一甩他那头扎眼的红发,张开双手就要过来拥抱他。
程所期一偏身躲过:“滚。”
抱了个空还被无情驱逐的男生也不生气,脚尖一踢将房门掩上,然后一脸受伤的转过身:
“噢我亲爱的程程,才几日不见,你真是越发懂得伤我心了……”
程所期站在原地,脸上尽是冷漠:
“莫工,你要是再学洋人说话,就别怪我教你怎么滚出去。”
莫工就嬉皮笑脸的摆手:“你怎么还是这样没趣,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
他特意加重了“特意”这两个字的字音,如愿看到程所期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