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楞了良久,才去找婆婆周丹禾问了些事。
周丹禾脸色消沉,回她道:“同去的赵家儿子赵起才已被运回遗体,他没有消息,但……”
她哽咽一下,继续道:“战场上死无全尸是常有的事,或被马踩作血泥,只送来了带血的衣和一捧血土。”
商时序道:“不见人?那怎能叫死在战场呢?”
盛国慕强,她见过裴惊辞神乎其技的武艺,若被敌方活抓俘获,不算意料之外。
周丹禾轻摇了摇头痛苦不堪,她上过战场,自是知道真实情况如何。她不是不做幻想,而是不敢幻想。
商时序忍不住道:“他或许活着,只是被敌方扣留也有可能。”
“是秦臻将军亲自送来的,不会错。”
让一母亲承认自己孩子已故,实属残忍。商时序看她强压着内心的苦涩漏出笑容,便默然无声。
她看周丹禾失去爱子可怜,周丹禾看她更可怜。
事实摆在眼前,已经验检入葬,也立神牌了,以为商时序受打击太大,还不愿意相信裴惊辞已逝。
周丹禾道:“你切莫太过伤了心神,从霖洲上来,也累了吧,先跟我歇息。”
她牵着商时序的手,带去了她的房。
商时序眼观裴府,从厅堂至周丹禾的寝屋,渐渐蹙深深眉。
几月不见,裴府萧条干净,从前显眼值钱的装饰早已空空如也。
而周丹禾作为裴家长媳,寝屋里价值千金的添置应该只多不少,而不该都是平平无奇的花瓷才对。
与她上次来,大为径庭。
第38章 无男主!慎买啊慎买
裴家财务入不敷出了。
商时序步入周丹禾的寝屋,目光落在床边一花架子里的青铜防鼎上,她伸出手,细指轻抚上面的裂纹,陷入深思。
淮河两界,以北为盛国,崇尚武力,以南为大玄,信拜文治。
大玄东、南临海,西、北封山,敌国难以来犯,是以大玄朝家家子弟都将考取功名博利禄挂与于嘴边,而轻武。
所以裴府将军世家,历代战功赫赫,还求其下子孙后代都入国子监求学科考,后出了一个不爱文的裴惊辞,世人皆嘲之,哪怕裴惊辞于军营里武艺神乎。
如今裴大将军退居二线,长子裴惊辞死在战场,剩下的裴家男丁,除裴永鹤在朝廷实职,都年纪尚轻,未考得科名。
裴家俸禄虽不少,奈何家大,支出也多,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年门可罗雀。
商时序转眼瞥过周丹禾的发簪,发现用的金钗杆子很细,型造粗糙。
那裴惊辞的葬礼用的椁棺,本该殓以金丝楠木,白玉镶底,檀麝其味,青铜、瓷、陶器等白件,铜马七匹等。
商时序想到,即问。
周丹禾回她:“殓以上等杉木,纸扎金山银山十六座,纸马九匹,纸人百余。”
最后,周丹禾叹道:“府里景气不行,只能委屈他了。”
短短四五个月,裴府连表面的奢华都维持不下,怪不得丫鬟小厮这么放肆大胆,原来是东家即将落魄,胆大议主。
与裴家人都接面过后,商时序也该回自己的院子歇脚,但走过假山,前面的吵声传了过来。
“如今府里不发月例,这叫我们等那几两银子的怎么活啊?他们一顿不止五十两,什么枸杞红枣吃进肚里,唯独少了咱们的几两月例。”
“没有吧,最近吃食听平常的。”
“那你怎么办?你敢闹去吗?管家都赶你出府。”
“待着吧,再瘦的马也比猪肉多,我们卖身契还在这里,即使出府了又能怎样呢。”
“我们出府了不怎么样,可我们都不干了,这府里就不行了,大家闹一闹,估计这钱就下来了,说不定不用赎身,就让咱们走了。”
有人怂恿,立即有人应道。
“对,走!”
但他们刚走一步,便看到商时序稳稳地端立着望向他们。
“是少夫人……怎么办?”
“怂什么,死了丈夫的妇人而已,既然要闹,还怕她不成?”
然而他们刚动身,便看到商时序身后护身侍卫现身,个个人高马大,手持利刃,生生让他们止了步。
“怎么了?都聚在这里,不干活了不做事了吗?”
裴永钧的声音一出,众人看去,裴永鹤、姜婉玲也都来了。
商时序对长辈行礼,“公爹,你们是要去哪?”
“哦,是皇长子回宫宴会,你婆婆不爱去,只有我们。”裴永钧望向一众反起的家仆,道:“都怎么了?”
其中一个大胆家仆道:“大老爷,二老爷,我们的月例什么时候给啊?一月拖又一月,你们会享日子,得去皇宫吃晚宴,我们没有月例几两银钱,饥寒交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