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怪谁,无所谓。
这仅是她人生中微不足道想要弄死柳南絮的第一环。
不过是把前世他们对她做的,重复落到他们一家头上而已。
商时序心平气静,毫无愧心。
……
雪夜,戌时。
明黄的烛光照亮寝屋,时不时有婢女过来清理蜡泪,无人弄出一丝声响,整体死寂。
商时序耳边清冷,执笔写了几个字便写不下去,于是放下了毛笔,披上桃白相间厚衣,掌一盏琉璃灯,漫无目的于院长廊道上慢走。
院落积雪反出皎月的白光,廊道清寂萧瑟,只有廊柱几盏壁灯孤零零地昏亮。
清樱提灯笼跟在她后头,紧张地把手暖炉放到她的手里,提走琉璃灯,道:“小姐,你怎么出来?也不叫我陪你。”
商时序感受掌中的温暖,淡道:“屋里太安静了,想出来听一听声音。”
清樱没感觉比以往有何不同,从前这院落便清净,除了婢女打扫洒水,也无其他声音。
最吵的时候,便是姑爷来商府里住的那段日子。
也是,吵闹了一阵再静下来,难免会空落落的。
清樱不喜欢裴惊辞是她家小姐从前不喜欢,如今她家小姐对他有几分意思,她忽然没那么讨厌裴惊辞了。
“小姐,姑爷临走前,叫我提醒你,别忘看书架上他给你留的匣子。”
商时序观心静息,应了一声:“你且去休息吧。”
大雪夜里,清樱不放心,“我不困,让我陪陪你吧。”
“早些休息。”
商时序语气始终是淡,却是命令,清樱在廊柱子上留下琉璃灯,识趣地提灯笼退下。
清樱离开不过半瞬,她转身回房。
……
棕漆木匣雕三金牡丹与两个无脸小胖人,长三寸,宽两寸,里面尽是标有名字的瓶瓶罐罐。
商时序拿起一个看,入眼即是丑如鸡爪扒拉过的潦草字“缓神丸”,但不缺一笔一划,能看出写时的认真。
她闻了药,放回匣子,可余光一扫,在夹层瞧见一封信。
打开一刻,她挺后悔的,仿佛在解密鬼画符,整体行书风格极简,完全没有匹配上他名字的文绉雅气。
好在裴惊辞不缺笔画,她也能认出他写的字,信件写的是匣子里药瓶的用法用量。
嗯?开头的字连在一起读……
[商时序你是不是一只呆头鹅啊]
商时序:……
幼稚!
纸风声唰的一下,商时序把信拍回匣子里。
……
元宵佳节一过,商府上下收拾东西启程,一千来人浩荡下霖洲。
路程遥远,风雪载途,但刻不容缓。
无驿站的夜里,幄帐驻扎于离山远林高地,以防山塌不及躲。
最大一顶幄帐内,商承义指画地图上的路,与家中兄弟商议行程的线路。
忽而,侍卫大叫,“有山贼刺客!”
外面乱成一团,惊叫连连。
商时序欲要出去,商承义将她往后一推,“去与你母亲待着,别出声别出来。”
她没反驳,只是接过商承义递来的剑,守在江舒雅身边。
刀剑声刺耳凌厉,不知过了多久,归于平静。
商时序知道山贼被擒拿了,掀开帘子出去,正好看见商承义持剑举起,要将最后一个山贼脑袋砍下。
商时序:“刀下留人!”
她一出声,商承义皱眉,但没呵斥她走出幄帐的擅自主张。
商承义:“何事?”
商时序看向山贼,这山贼蜡黄皮肤瘦弱不见肉,猜是活不起的百姓出来当恶徒,问道:“你可是本地人?”
“是……回小姐,是……老爷们,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各位,饶命啊老爷们。”
山贼被人擒制手扣在后背,不知是冷或怕,颤动着身子跪地上,那身上褐黑的褴褛几乎与地同色。
商时序与商承义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道:“此地是离霖洲多远?”
山贼以为他们是外地来不懂路的商人,哆哆嗦嗦道:“回小姐,再翻两个山头即到。”
那最迟便是十天半月的路程,不远了,也属在霖洲管辖范围之内的附属山地。霖洲鱼米之乡,理当富饶,可连这里的百姓鸠形鹄面,跑来当山贼抢劫了,可见地方官刮民脂狠,是真不干实事。
商承义:“这皇城官家的旗子扬着,驻扎在官道旁边,你们也敢来抢?”
山贼害怕得颤动不已,直喊饶命。
“小人不知道是官老爷们啊,饶命饶命饶命……”
商时序:”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