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惊辞闻言,心律悸动如鼓。那这一次,她将心甘情愿、没有任何目的,纯粹地嫁予他为妻。
他却难预自己的命途。
“一言为定,但是你嫁过我了,我回来你就娶我吧。”裴惊辞摸上她手臂上的嫁衣,深呼一气,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伸出一根手指,“……那我应是能提前亲你吧?就一下。”
商时序微微颔首。
然而,裴惊辞只是虔诚地拾起她的一缕青丝,手指细抖仿佛握不住似的,他閤上眼,拘谨地轻吻在发丝上。
商时序望着他长长颤动的鸦睫,没有作声。
……
比裴惊辞提早出征的消息始料未及的,还有朝中一诏柳家打入牢狱的圣旨。
商时序想过扶二皇子上储君位的大臣动手会快,却不想这么杀伐狠厉,以柳家疑似与当年庆皇后遇刺有关为由,直接扣了这一个不对等的大祸。
她从长公主那里闻知,晴贵妃听到消息后兴致很高,当夜连酌七杯果酒。
“柳南絮是不是皇长子,仅凭一枚玉佩我父皇尚有顾虑,拥立二皇子的党臣,又执狸猫换皇子一词,把柳南絮打成鸠占鹊巢的小人,而后宫有皇子的妃嫔,都跑来我母妃这求好,总之,热闹得很。表嫂啊,你无形中,可是又帮了我大忙。”
柳南絮的身份迟早会恢复,不如反戈一击说成假的省心省力。
可商时序看到的,还有圣上的顺水推舟。
主要是柳南絮的母妃庆皇后为邻国送来和亲的公主,而邻国近月边境挑事,已经惹怒了圣上,以柳家之变来警告盛国,休想利用皇长子动大玄的国土,他是皇帝,谁是下一任储君他定了算。
她这惊险的一棋,把权臣与皇室都圈入套中没被发现算是万幸。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商家早已下霖洲,形同被贬,不会有回玄都城的可能,再追溯以及对付商家已无必要的意义。
“小姐,前面那家不知犯了什么罪,听说都抄家打入大牢了,你来这里干什么?衙役正抓人办事呢,我们走远远点吧,可别被连累了。”
阴沉雪天,城西二街道,清樱跟在商时序身后,好奇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大门打开、十分混乱的一户府邸。那里女眷跪求饶命,尖叫,男丁喊着官老爷冤枉。
若仔细看,从她们的角度,正巧看见有个男孩藏在低矮桌子下捂嘴哭,像是不敢让衙役发现他的藏身之地。
饶是认出那是曾经朝她们丢过石子的男孩,清樱看着他哭还是觉得可怜不已,商时序走过去,她也跟过去,不过,她怕商时序出事,急道:“小姐,我们不要多管闲事了。”
除了她家小姐当街让人撕烂那个书生的碎嘴,她印象中,商时序虽待人冷淡,多数时候却心软心善。
何况这些衙役眼熟,是从知府临时调过来的人,看来这家犯的罪不至于当天拉去斩首,衙役都认识商时序,若是商时序开口让他们别把藏桌底的小孩一齐带走,谎称顽童外玩寻不到也是可以的。
果不其然,她见她家小姐一路无声周围的混乱,直往那屋里的桌底下的小孩走去。
清樱怕极了,这家犯的罪若小还好,若大了,她家小姐必定被连累,“小姐,我们回去吧,这我们包庇不了……”
商时序稍微一抬手,紧跟她身后的清樱立刻闭上了嘴。
清樱只能眼睁睁,看她动作极是温柔,把男孩从低矮桌子底下扶出来。
商时序抚了抚男孩的头,道:“不要躲,不然你娘找不找你,你该去陪她。”
屋外一排呜呜咽咽、被木枷锁住的家眷注意到他们,柳母如鬼泣般哭道:“南李,回去,快躲回去!”
男孩吓得要缩回去,商时序立马攥住他的手,她无视男孩惊恐的眼神与咒骂,强行牵到门外,交给衙役。
清樱呆滞地站在她身后,不知所措。
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商时序你干什么!是你?是你,是你害我们全家对不对!”
“南李咬他快逃,咬他手逃,贱人滚开啊啊!”
与歇斯底里的柳母相比,商时序的声音轻柔温稳。
“搜仔细了,一个都不要放过。”
衙役两两相视,恭敬道:“是,小姐。”
第35章
衙役管不住柳家家眷咒骂的嘴,只好抽出鞭子与刀逼退他们的恨劲,清樱害怕得后退连连。
商时序仿佛置身其境之外,冷眼看他们发癫似的要挣破脖子上的木枷,化成疯狗一般张嘴扑上来咬,却碍于背后的衙役攥紧铁链,始终离她有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