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下去后,不过半刻钟,车厢外响起大大的求声。
“商小姐,你让我给你做牛做马吧,我们不要工钱,求你给我们一口饭吃。”
“你们两人怎会如此不要脸啊!上次你们母女害我们家小姐的食铺差点关门倒闭,我们家小姐大量,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再不走,我就喊人赶你们了!”
“姑娘求求你跟商小姐说说,我们能干,会干,从不偷懒,我在宫里当过差,伺候过前皇后娘娘,我肯定会替商小姐干好活的,求求你了姑娘,再替我们说一声。”
“来人,把她们赶走!”
听见庆氏母女说伺候过前皇后,商时序睁开眼睫,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想起她们之前说长公主派人闯入家门逼她们做事。
一定露了什么。
前皇后…闯入家门逼迫……
商时序挑开旁边的小窗帘子,平静望向混乱的外边。
庆氏母女不是长公主府里的人。
她一直误以为是长公主府的宫女,才受过宫规的训练。
原来不是。
而是宫里伺候过前皇后的宫女。
不就意味着,她们即便不清楚当年柳南絮遗落民间的真相,也可能认得柳南絮这个人吗?
似是窥见了部分真相,商时序朝青桃轻声吩咐:“留下她们,给她们安排到贴近天和食铺的隔壁店门里。”
青桃:“是。”
……
下元节这日,户户神台炉前祭祀神灵,请示三官,谓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又糍粑赠友,禁屠,持斋诵经。
裴家迁坟祭祖,去青炉山的队伍浩大,风水师法事运作,子孙祈求福禄祯祥。
她跪下拜墓碑的地,裴惊辞铺了层布毯,让裴家长辈看见了,对他们两个露出慈笑,只有周丹禾眉头不展。
一个小辈道:“成家了就不一样,大堂哥现在也会疼人了。”
裴惊辞厚脸皮道:“学着点。”
山上风景独美祥静,清风徐来,凉意连连,过午归途,商时序还觉得有点冷,仍披着早晨起来的厚褙子。
马车缓晃,她有些疲倦,躺哪都不舒服,裴惊辞让她靠他身上休息,“在长辈面前,好歹演点恩爱吧。”
商时序依他了,不过回到裴府,她被周丹禾单个叫到了主屋私聊。
她一进屋,周丹禾道:“你打算如何?主意定下来了吗?”
商时序:“定下来了。”
周丹禾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不好再说什么话,我替他谢你,能对他不离不弃。”
商时序:“母亲不必言谢。”
周丹禾领她到主屋里面的房间,从书架上拿出一个长方状的首饰盒,然而里面装的不是金锁玉器手镯,而是一把短匕首。
这把短匕首的握柄以铜制成,镶嵌有花形翡翠,周丹禾交到她手里,道:“即使身为女辈,也不要轻易妥协。日后他若负你一分,就把这短刀捅到他心口。”
商时序内心一震,真心谢道:“儿媳谢过母亲教导。”
……
从主屋走回到自己的院落,商时序没进屋,就大桃树下的摇篮里坐,对短刀凝望。
裴惊辞从外头回来,便是看到她坐在萌荫下出神的场景。
她眉心点朱,竟有几分神性的不可冒犯,眼眸低垂,流露慈悲心怜的神态,而手中反射冷光的短刀,与她格格不符。
裴惊辞心底微动,不想打扰她,但她已经抬头,对他道:“你觉得女子可以当皇帝吗?”
裴惊辞脱口而出:“可以啊。”
商时序:“理由。”
裴惊辞:“只能男子当皇,或者只能女子当皇,我认做是极端。”
商时序:“你和你母亲一样,这想法在大玄朝都很逆从秩序。”
“我是她生的嘛,难免不受她影响。”裴惊辞坐到她旁边,看向她手里的短刀,“她和你说什么了,干嘛突然问这个。”
商时序把短刀递到他的胸口,刀尖轻挑上面的黑布料子,“她说,你若不听话,就把短刀往你这里捅。”
裴惊辞:“趁我不在,你们竟然合谋合伙了,别啊,我最听话了,月初还收我当你的犬呢,商时序,咱彼此要有点信任。”
“不说了。”商时序扯开话题,“稍晚点,我得去一趟公主府拜访。”
“你怎最近老找她,两天一谈,三天聚的。”裴惊辞忽而问她,“你是不是除了经商,还想要做什么事,干嘛愁眉苦脸,放心大胆去做呗,要不要我帮你?”
商时序想他挺会猜,还猜出个五六分,“是,但你现在帮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