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序转身对上他的目光一顿,接过方布擦手,移到二楼窗户旁,往店前的街路下看,柳南絮早已走人,她琢磨了半会儿,想前世柳南絮如何被认回皇子身份。
因为梦境中她一直大宅里待着,确实不知道柳南絮具体怎么与皇上相认,如今他又已经入朝面上,保不准几时恢复皇子身份。
她闭眼揉了一下太阳穴,想不出来便不想了,免得头疼。
第二天,响午。
裴惊辞不顾形象,格外卖力干活,商时序都怕他腰闪了。
她等几批食客渐渐离去,就待在账房算账,安排第二天店里的活动。
门外叩叩响了几声,她抬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裴惊辞那一头凌乱不堪的发丝。
“……我头发又乱了,你再给我梳梳头发呗。”怕她嫌弃,还自带梳子。
商时序:……
演的好明显。
可她还是给他梳了,顺便拿出一件新衣裳让他穿上,“一盏茶后,我需去公主府一趟,你若要跟着去,衣服换上。”
裴惊辞摩蹉着布料,于她给的衣服,求之不得。
……
公主府。
商时序依太监的引路,下轿子后步入听雨轩,远远望见长公主走在庭院池边喂锦鲤鱼,身后一众宫女太监紧紧跟随着。
行礼过后,商时序拿出炼铁工艺的流程图,交给她,“公主过目。”
长公主展开匆匆扫过,让贴身宫女收下流程图,欣赏道:“你当真是奇人,还懂这些,到殿里来。”
商时序跟着进到了卧殿,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在门前止步。
即使白天,偌大的寝殿里照样烛光明亮,反射珠光于黑玉般的地板。
长公主坐在书案前,又打开冶铁流程图,商时序在旁解释道:“大玄以铁置换铜的湿法炼铜,常有铁不纯净,耗料之多,若善用堆浸法,其低品尾矿也可以更好用之,公主,冶铁乃国中支柱,百姓耕作的基础工具,倘若公主在这件事上有所成就,必受百姓爱戴,圣上赏识。”
长公主微微地点头,眉眼掩盖不住滋滋的喜色,叹道:“这版改良的冶铁术确实妙,妙不可言,有劳你了。这样,玄都南市御街一段二十间卖吃食原料的商铺我赏于你。”
这其中的赏,一共包括商铺背后的利益链,供应商之间错综复杂的人脉。至于那冶铁流程图,即使知道它能造更大的利益,商时序自己没有官印批准去提炼,拿着也是一张废纸,商铺反而正合她的下怀。
商时序行了谢礼:“臣谢公主赏赐。”
长公主合上冶铁流程图,正事没什么可再谈的,她撑了下巴,闲心问道:“短短接触几日,你实在让我刮目相看,可是时序表嫂啊,前日我是真心担心你,怕我那没用的表哥知道你私下的性格会不喜欢于你,你不怕吗?”
怕倒不至于,商时序只是不愿意让他知晓,他只需要记住她从前的模样就行。
没等商时序答复,她问完一拍额头,“忘了,你都出门从商了,他喜不喜欢,哪还需要在意这些。我应该问的,该是——你怎么看上我那到处闲晃、无所事事的表哥?不应该的,天底下都认为男人尊贵,但我眼里,你如此优秀,胆略过人,是他配不上你。”
商时序:“公主赏识臣,是臣的荣幸。”
长公主见她嘴严,道:“听闻我表哥患有不孕不育病疾,差一年岁多也快到了弱冠之年,我劝你别耗他身上,他玩心太重,无心功名之事,裴府权势大是大,但如今有我作你后台,你哪还需我表哥一个无为的夫君当你的靠山。”
越大宗族越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特别是没有继承位上的争纷,长公主与裴惊辞两人除了互相看不顺眼的这事,与前一条比起来不算什么,何况他们都是有血脉的一家,劝离不至于。商时序知道她都是底线试探和表面话。
她客气十足,道:“臣感激公主爱戴,臣夫君心性尚幼稚,但他天资聪颖,悟性不差,现阶段不尽如人意,我仍相信他未来可期。”
同时,心累。
“表嫂与表哥的之间的情义真是让我…………十分感动。”长公主道,“表嫂啊,你真这么想吗?”
……
“回公主,是。”
屏风另一头传来谈话,裴惊辞一反常态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听着。
他被安排到偏殿等商时序,便知道他这个善记仇的表妹得搞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
正无孔不入地刺他痛心。
行,这次她真找对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