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豪情壮志汹涌澎湃的一刻,却拿来痴男嗔怨。王青麦瞅了他一眼,又重重叹息。
……
裴惊辞前夜里爬墙,钻到商时序的院落,冷不丁瞧见个皎如玉树临风前的人在八角亭里吹凉。
其边还有商时序的贴身婢女陪侍,他咬牙切齿,这商时序至于这么重视这个人,天黑入夜的还不走。
人形纤瘦,身板清薄,不会是商时序家里的亲戚吧?没见过。
什么亲戚能有他不熟的?
裴惊辞第一眼就觉得像商时序,于是看了第二眼,果然是!
他跳下墙角,不出半点声响,悄悄移近,想吓一吓她,哪料商时序先转过身来,似与掩藏在黑暗花丛中的他对视。
一日不见,越发神仪明秀,朗目星眸。
是裴惊辞未曾见过的颤心动魂。
他蹲在原地,没有动弹了,透过枝杈子看那个鼻子,那个眼睛,明是熟悉的眉眼,怎就别样的感觉,他一看再看,想看个究竟。
“别躲了,出来。”
被发现了。
裴惊辞再环顾四周,清樱已经下院子了,整个八角亭下只有商时序。
他走到亭子下,自行坐在她对面,先把一个小瓷瓶拿给了她,“药,愈伤的。”
“有劳了。”
“用了就是药值得的,没什么有劳不有劳。”
“这个糖给你。”
商时序给他递过去一小油纸袋,装满了黏话梅的硬糖。他接了油纸袋,左看右看,捡了一个丢进嘴里。
“暴殄天物,糖和果脯多好吃,也好,剩了给我也不算浪费。”
嘴上嫌弃,吃着倒很快,他嚼的时候拿眼偷偷窥她,眸子转溜透着古灵精怪。商时序收回目光,慢悠悠品了杯花茶,假装无视他暗搓搓的试探。
她没有解释,而是平静地看着他搔首生躁,一会儿鼓腮,一会儿抿嘴,敲着茶壶,茶托贴石桌磨来磨去。
踩着他要到闹发的临界边线,商时序慢道:“不是剩的,只有你一个人有。”
对面好像刚要炸起的毛顺贴了下来,他没有勾唇笑,但脸上颧骨隐约升天,冷着脸耳根透红。商时序见他憋得辛苦,转头去望亭子外悬挂于天边的圆月。
估摸他收拾好情绪了,她抬手搭在一本书册上,才引他循着她的动作看过去。
“谈点别的事吧。”商时序随指一翻书页,与他四目相对,“这是你先去送于我的,一半大玄禁书。女子及笄,男子弱冠,若是一看此书被人发现,是诛九族的罪。”
“那你。”裴惊辞眼睫下敛,目光落在她的白指上,“是在怪我吗?”
商时序温煦地浅笑,“要害也是我先害了你。真是难得有人和我一样嗜好。”
裴惊辞愣了半刻,怔道:“你……说什么?”
“我记得了。”她说,“我记得我带着你偷看禁书,差点没被打死。抱歉,误会你是我的叛徒。”
她以为自己的野心是从裴惊辞这里学去的大逆不道,不曾想,她在认可从前自由的本我。
裴惊辞哼道:“恭喜啊,我以为你永远都想不起来了。怎么样?你知道我才是你的好友了吧。你可错怪了我好久,我知道你最多的事,我才是可以跟你走到尽头的人,你当初,是不是还想把我赶走?你给我好好谢罪。”
夜风吹过,他的脸上全是嬉皮笑脸,还有愈发泛红的眼尾。商时序一一扫过他面上诉罪的神情,忽然想他在她面前好像永远都是坦诚热忱的爱。
她不需要时,他方以不打扰的千万种方式在书页上一遍遍地藏写;她若模棱两可,他也可以察觉到她难以入眠,在她的后背写下承诺;当她想要,相信他会郑重地诉之以口。
她从来不用言明,他便知晓她心之所想。
包括当什么皇帝,他直接点破了她迟迟不敢承认的隐秘之心。
当有裴惊辞大逆不道之时,她就敢在这处处欲要压得女人喘不上气来的世界里发疯。
她承认,她很需要一个同伴。像裴惊辞这般百无禁忌的同伴。
他们两小无猜,怎能不算交于对方后背的人。
可是商时序仍平静地道:“是我狭义,错怪你了。同我之志。”
“算了谁叫我大度,念你都失了记忆还错怪我背叛你才仇视我那么久,说明本人在你心中可见地位也不小,你也没想到吧,你死对头我真正的身份是你最爱的话搭子,原谅你了。”
裴惊辞单手握拳撑下巴,姿态懒懒,“你最好别再丢下我,不然我真的要闹了。禁书的那方世界,你把我领进去,你得负好责任,你起码落了我二十几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