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鹤年怔在原地,哑口无言。
“原先那些人他也打算放他们一马,我想了想,不太合适。他还同我大吵了一架。”
李景成微微侧身,平静地对上刘鹤年的视线,问了刘鹤年这样的一个问题:“刘鹤年,你同他们一样,也想让他死么。”
……
车轱辘碾在雪地里奔走得极其困难,国舅弄来的这辆马车属实潦草了些,刘鹤年一脸晦气地坐在里头,右半边脸肿得老高。
就在不久前,他在小胖子睡的屋里,将那块陶片对准小胖子时,恰逢赶回来的李景成。
李景成二话不说冲他脸上先来了两拳。
然后他的右脸,就肿成这样了。
马车摇晃到几乎待会就要散架,小胖子躺在李景成怀里,不知道是睡死了还是真死了。
刘鹤年顶着肿脸,极其幽怨地看着李景成:“现在解决掉他也不迟,反正玉玺的事你不说我不说,不如就让这件事烂在大家肚里。”
“先皇有令,皇子之间不得互相残杀。”李景成提醒他。
“就说他病死的,谁在乎。”
“梁暄在派人盯着他。”李景成再度提醒。
刘鹤年白眼翻上天,开始小声嘀咕:不都给你李景成全部赶回家了么,还派人盯着他,现在盯着他只有你李景成一个人。
但说到底,他不敢跟李景成对着干,遂打了个岔:“玉玺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先告诉我如何得知此事的。”
又来,跟方才躺那儿的梁晔一模一样的话术。
刘鹤年没什么耐性再在这两人的事情打转,他也知晓,无人能从李景成那张嘴里撬出什么:“你可知纸包不住火,这事若是被皇上晓得了。”
“那我便亲自杀了你。”
“关老子屁事啊!又不是我对玉玺动的手脚!”刘鹤年急得在马车里蹦起来,又见李景成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前,示意他安静。
他嗫嚅几下唇,默默坐下,看着李景成怀里被包成粽子的梁晔,转过头,无可奈何地长叹口气。
“还记得当年围猎场计划败露,我连夜找到你,你对我说的那句话么。”
你同他们一样,也想让他死么。
“这两年新帝登基,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你这句话的涵义。”寒风吹起马车帘,刘鹤年望向外面的冰天雪地,“大家都以为,换了个新皇帝,这天下就会好了,那些吃不饱睡不好的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了。”
谁料这位新皇帝登基不过两年,杀掉的人抵得上一座城。
“可那又如何,如若玉玺一事真牵扯到两年前的篡位,而你将他的病治好,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找咱们算账。”
“关于玉玺一事,如今他是唯一知情人。”看上去国舅并未将刘鹤年这番话放在心上,“再者说,他看上去已经,记起过去了。”
刘鹤年身躯狠狠一震,不可置信地将他看着。
“你说什么?”
“昨夜里还问我愧不愧疚,嘁。”李景成想到昨夜小胖子那副惨惨戚戚的模样,觉着好笑。
明明已经记起一切,还要委屈巴巴的装作不知晓请他进来,叫他吃绿豆糕,还问他好不好吃。
梁晔不擅长撒谎,李景成很清楚,他一旦有事瞒着自己,神情姿态总是扭扭捏捏极其不自在,就差把“撒谎”二字写在那张脸蛋上。
这种低级的撒谎姿态李景成往往是不屑与其计较的,可偏偏做这种蠢事的是这个小胖子。
扑闪扑闪的眼睛里总带着心虚与躲避,说戳穿他倒成了李景成的不是。
“景成啊,他真什么都记起来了啊!”刘鹤年这下真泄了全身力气。
“嗯。”
刘鹤年见李景成始终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忽然心下鬼火直冒。
“那你现在还不动手杀了他?”
“叫我杀他,用什么名义?”
刘鹤年哑然。
“他如今与我有何仇又有何怨,我是他什么人,他又是我什么人?”
“他……他……两年前,是你……你骗了他整整八年,你现在不杀他,等他好了就会来杀你!。”
还有他刘鹤年。
“是么。”
国舅扬起嘴角,一抹笑容出现在他那张俊俏的脸庞,他看上去似乎正在想象日后小胖子病愈后如何来杀自己的画面。
“我已承诺他,等治好病,让他来找我算账。”
刘鹤年有那么几刹那觉着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谁料李景成自顾继续往下说。
“你放心,我现今,应该是他最恨的人。他大抵不会对你们做什么,就算知道实情。”
建平五年那场围猎场暗杀,李景成在御书房同小胖子大吵了一架。
李景成说这些人应该全部扒出来株连九族,不将他们斩草除根日后江山定然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