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小跑,心跳得更快了。也许是对夜晚的恐惧,从小到大,基本没有走过夜路,四周无人的孤单,仿佛也吞噬着我的内心。想起父亲这些年的恶行,我心里剩下的只有厌恶感,作为女儿本应该保护好自己的父亲,但我更像个叛逆者,居然想着推翻我父亲。想到这些,内心十分无奈,若是父亲能够转邪归正,我想,他还有改过自新得到救赎的机会。奈何他对我的承诺是虚假的,他在国民革命军面前所做的一切善行都是掩人耳目。我甚至想,上次若是父亲真的答应我改邪归正,我也不会走到今天揭露他举报他的这一步。
刚到集镇,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子。我经常和四个丫头来集镇玩,那时候的日子是自由的。只是深夜里,感受不到那种摩肩接踵的热闹,看不到戏台子的风采,听不到令人精神一振的吆喝。
我好像找不到那只信箱了,兜兜转转,像极了一只不知方向的蚂蚱。
突然,身后一束光传来,我被吓得面目惨白。回头看,原来是夏竹,她的手上把持着一只火把。我很疑惑她为什么知道我的行踪,吃惊地望着她。
“小姐,我半夜起床,发现小姐不在。于是我就猜到小姐偷偷溜走了!”夏竹心平气和地告诉我。
“可你怎么知道我是外出了,而且还能知道我是朝集镇走的。”我一脸疑惑。
“小姐被寨主禁足,我早就看穿了小姐的心思,再加上小姐本来就是那种爱好自由自在的人!”夏竹哈哈大笑,说道:“集镇可是我们最常来的地方。小姐肯定是想陈水生了,其实小姐写信时的场景,夏竹不小心看见了!寄信不得来集镇吗?”
我恍然大悟,夏竹一直是细心的好姐妹,她总会热心对我好。若是我父亲发现我不见了,再知道了夏竹也逃走了,一定会重重处罚夏竹的。事不宜迟,我们必须找到消失的邮箱。
只见夏竹拉着我就往一条巷道跑去,不多久,巷子深处,一只邮箱映入眼帘。我连忙从怀里取出那封沾有体温的信箱,朝着邮箱缝隙塞了进去。
我想,不多久,水生一定能收到那封信的。其实,这封信也是在与时间赛跑,若是早日送到,也许革命军就能早点来李家寨,那时候就会救到更多无辜的人,该死的鸦片贸易可能就会少交易几单,被残害的人也许就会减少。
容不得犹豫,我拉着夏竹就往李家寨的方向跑。天空已经初现一丝曙光,可以隐约看见灰色的云层在慢慢浮动。
一路上,山风擦试着我们的汗水,脚下的路仿佛变得漫长。我们爬山的时候,已经力不从心,疲软、酸痛。天已经亮了,只是还没有太阳的照耀。好不容易,等我们到了李家寨时,发现士兵列队,大门口站着我父亲。
夏竹的腿都吓软了,她径直倒在地上,脸上白得像夜晚的明月。父亲身后,春兰、秋菊、冬梅都一齐跪着,脸上是一条条红得可怕的手掌印。
父亲一定打了他们,在父亲眼里,家中的手下人都像古代的奴隶一样,任凭自己处罚摧残。
“把那个不知规矩的下人,抓起来!”父亲指着夏竹,吼道:“把她关进柴房,用绳子绑起来,谁都不准给她送吃的,直到饿死她为止!”
“还有你们三个,居然没有照看好小姐,罚跪一天!”父亲回头对着三个丫头吼着。
父亲狠狠的眼光里,看不见半点善意。父亲让卫士又把我送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我继续关了起来。虽然没有责罚我,但是我的心却像浇了油一样煎熬。
房间里的我,踱步不安。我担忧着夏竹的身体,那被绑着,不能动弹的折磨,那不进食的煎熬,那只能站着排泄的侮辱,让我后悔莫及。还有三个丫头,被我牵连,简直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可我又能怎么办,父亲过于权威,我又被禁足,除了干着急,很难有好办法解救她们。除非,水生能早日看到那封信。
侍卫给我送来饭食,我看着他,发现不是昨天监管我的侍卫。
“怎么的,你们还轮着班监视我咋的!”我不服地说道。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我们哪敢监视小姐。”侍卫连忙道歉,诉苦道:“只求小姐不要再偷偷逃走了……体谅体谅我们吧,我们不想像昨天值班的侍卫一样凄惨……小姐,求求你了!”侍卫眼角红了,哀求着我。
“昨天值班的侍卫怎么了?”我追问道。
“因为他们的疏忽,小姐这一走,寨主大发雷霆,责怪他们守护不到位,全部被处以坠崖的酷刑,全死了……”侍卫压低声音,无比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