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过向垣,她好像并不大高兴。捏着一枚棋子思量,完全没在意他们说些什么。
半晌,她才放下棋子,道:“也没有几步路,父皇既说要本宫去,本宫必要亲力亲为,才是待客之道。向公子请。”
倚绿轩在御花园一角,清凉闲适却也有些远了,封乐翎正有心事想问他,地处偏远,正是好时机,只是……
想到后面浩浩荡荡的侍从侍女,有话也不便说,吩咐道:“本宫有事问向公子,你们远些跟着。”
两人又走了一段,向垣轻声问:“公主不是说有事问我?”
自那天封乐翎偷偷去了倚绿轩几次,可倚绿轩里干净得很,她实在找不到也想不出向垣会丢了什么东西这样要紧。之前的书信,她翻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分毫线索。
找不到,猜不着,当真如了他的意,日日记挂着,没有忘了他。
封乐翎本来也不会忘了他,只是如今更多想着些。
要她就这样认输,封乐翎还是不大自在,偏头清嗓,眼神闪烁,好半天才问:“你上次,说丢了东西。本宫……没有找到。是什么?”
谁料向垣噗嗤笑了。
封乐翎皱眉:“你笑什么?”
要是向垣在嘲笑她,她这就转头回去找父皇,治向垣不敬之罪!
向垣无不得意地展开折扇,清风徐来,荡开眉眼。
“方才对弈虽输了,眼下却又扳回一局,算是平手。”
封乐翎绞着手帕,一时无言,向垣正奇怪,也无声看着她。过了九曲长桥,跟着的侍从侍女都被远远落在后面,封乐翎才赌气又不得不服输地开口:“明明是你赢了两局。”
方才向垣明明可以胜她,偏有意乱下,看似尽了全力,其实故意让着逗她罢了,全了她的颜面,又教别人看不出来,也不知是顾及封越还是顾及她。
“公主生气了?”向垣软着声音哄她,“向垣只是想哄公主高兴罢了,何况输给你,我是心甘情愿的。”
“本宫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本宫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封乐翎甩甩手帕,重新折了几折握在手里,“你还没说,你丢了什么。”
倚绿轩就在前面,宫人不知落到哪里。夏日里薰风一过,耳朵都有些闷热,听不清话了。
“向垣丢了一颗心在公主那里,不知公主……可否见过?”
“登徒子!谁,谁见过你的心? ”封乐翎反应过来,快走两步甩开他,只觉得今日太阳真是毒辣,她躲在这阴凉处,还被晒得脸颊耳尖发烫。
向垣低落地跟上去,顾不得自己难过,跟她赔礼道歉:“向垣胡说,公主别气。”
“倚绿轩就在前面,向公子自己去吧,本宫要去看母后了。”
封乐翎羞恼转身,一甩帕子,钗环摇晃,脸上红云未消,裙装随着动作如荷塘碧浪,不欲与他多言,分毫不带留恋。
见她当真要走,手先一步拉住了她:“公主!公主再送我一段,哪怕只有几步呢?向垣该死,向垣不是有意冒犯公主的,公主息怒。”
封乐翎仍觉脸上发烫,知道这样出去要引人怀疑,不情愿地甩开他的手,目不斜视,朝倚绿轩去。
向垣却半步跟着她,温润的嗓音听来全是担忧与愧意,努力找话:“向垣并非有意冒犯公主……对了,这几次见面,公主都着一身浅蓝宫装,在献给皇上的礼物里,有两匹极特别的缎子,公主一定会喜欢。我想着只有它才配得上你,向垣小小私心,还望公主笑纳。”
少年的目光青涩而热烈,里面没有世俗礼法,没有君臣之别,没有男女大防,只有封乐翎和一份满溢的期待。
他的眼神实在不像骗人。
更让人不忍辜负。
那一瞬封乐翎就懂了:若她有这样一个单纯乖巧的弟弟,她也愿意宠得他没规没矩,不知天高地厚。
被爱浇灌大的孩子,头一回学着去爱别人,费劲心思讨她开心,时刻关注她的情绪,一时情难自抑说错话,以为她不高兴了就慌乱无措,将每次见到的她都藏在心底,一有什么好东西就想方设法地送过来,还为顾及她的名声绞尽脑汁,让东西能到她手里,眼下这般“邀功”……
向垣明明比她还大些,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眼巴巴看着她。
封乐翎继续往前走:“待本宫见了,才知是否合心意。”
向垣笑道:“公主要不要与我打赌?我赌公主一定欢喜。”
封乐翎扬起下颌:“若本宫不喜呢?”
向垣固执道:“那我就再让人织,别人织不出来,向垣就亲自去织,直到公主喜欢为止。”
封乐翎一愣:“你……何必这样执着?”
不喜欢就换别的好了,玉石珠宝,脂粉钗环,古玩字画,怎么就一定要纠结于布匹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