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越不说,众人也心知肚明,一年前的将军府灭门案与他脱不了干系。经由昨晚,不知多少人要来巴结向垣,他怎么会没的玩?
谁料他拿这话去堵他时,向坦义正词严,讲起了道理。
“他们各怀鬼胎,必定有所求。我若应邀去了,不是给二哥添乱么?”
说这话时,段回峰正饮茶,一口气没上来,咳了半天,震惊道:“不给他添乱,就能给孤添乱了?他是太子孤是太子?”
向垣讨好卖乖道:“自然是表哥啦。表哥是太子,这点麻烦算什么?是不是?”
缠了半晌,这会儿向垣已经开始耍赖,趴在他书桌上寸步不让。
然他到底不想再耗下去,局势日渐紧张,他自然没有闲情去玩,更没有向垣那么好的兴致。
鸣蝉吵闹,他可以让向境把蝉粘去,难道还能让他把向垣粘走?
对了,还有向境。
段回峰长舒一口气:“向境。”
“属下在。”
“你,陪他去。”
“啊?”向垣站起来,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我还是等闻生回来再……”
“一刻也不准耽搁。你在这里,只会扰人清静。”
眼见段回峰失了耐心,下达最后通牒,向垣也不敢造次了,悻悻出门,坐上马车,到了来雁楼专门留给他的雅间。
“跟着表哥就是比在向府好,你与从前可大不一样了。”
向境似是很不习惯和向垣单独相处。尽管向垣摁着他坐在对面,他也只低头不语,盯一会儿衣摆上的暗纹,盯一会儿茶桌边沿的雕花,袅袅热气挡在他们两人之间,像一堵隔在心间的墙。向垣端走吹散,向境还是不自在。
听见向垣闲话,他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正巧沈轩泽听说他来,念着几日前请他听戏的意外,赶来问安,倒解了他一时之困。
沈轩泽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一位姑娘,水绿罗裙,外罩素白纱衣,衣襟袖口盛着杏花烟雨,婷婷袅袅迈着碎步,清丽面容略施薄黛,抱着一把琵琶走进来。
“前两日的戏不合公子心意,小民特来请罪,还望公子赏脸。”
向垣放了茶,一手摸到腰间折扇,轻扇两下,细细嗅过,玩味道:“姑娘身上好香,沈家哥哥有心了。”
二人对视,皆有些慌张。
沈轩泽拱手强笑道:“公子说笑,小民怎担得起?”
向垣不理会,垂眸饮茶,递给向境一个眼神。
向境轻声道:“沈合欢。平昌侯沈允幼子之女。当初封越称帝,沈文潜见罪于他,被处以死刑,尚有身孕的沈夫人逃往农庄,生下一女,难产而死,被当作畏罪自尽,故无人知晓沈姑娘的身份。她是沈侯流落在外的嫡亲孙女。”
“公子院中无人,是我家将军该思虑的事,不劳沈公子费心。”
他的声音极轻极细,徐徐道来像在讲故事,说的话却不如故事般美好,令人生寒。
沈轩泽没想到连这种事都被查清了,手心冒汗,语无伦次,颤着声音:“不,我,不是……”
“我倒无妨,沈家哥哥既送沈姑娘来,便不怕本公子临时起意将她带走。可出来时,表哥让他作陪。若回去时沾上什么香,染上什么料,亦或者这曲子听进心里,魂牵梦绕了……沈公子说,如何是好?还是你留下陪我,遣他回去?”
雅间内,向垣悠闲自在,丝毫没有因为沈轩泽自作聪明的做法不悦,向境低头不语,二人大气不敢出,一时只有杯盖划过杯身的声音。
向垣抚着茶盏,语气恍然,面上却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啊,许是我忘了说,他不只是表哥的侍从,还是我的庶弟,沈公子怕是使唤不起。”
太子近侍,向家公子,无论哪一重身份他都使唤不起。
一滴冷汗划过,沈轩泽的手微微发抖。
“三公子……三公子实在多虑了,小民怕公子无趣,才特让小妹弹曲作陪,万不敢有别的想法。”
向垣恍然大悟,一拊大腿:“原来如此,竟是我误会了。向境,代我去沈府赔罪,本公子要留在这好好欣赏沈姑娘的琵琶技艺。”
第18章 东风弄巧补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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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境和沈轩泽一走,雅间只剩了悠然品茗的向垣和抱着琵琶不知所措的沈合欢。
他心情甚好。
原以为要闲坐半天等闻生回来,沈轩泽主动送人解闷,这姑娘看着不像自愿的,兴许能诈出些有意思的东西,让侯府变天也未可知。
他自有盘算,沈合欢却不知,只当方才无事发生,按原计划,声音放软,柔而不媚:“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美人在侧,还听什么曲?”
语气与沈轩泽在时截然不同,轻佻玩笑,风流浪荡,沈合欢拿不准他是何脾气,强笑道:“公子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