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叹息抱怨,却让封乐翎觉得同病相怜,同等心境很是明白,便将书信从头再看一回,想象他眼中的辰山落霞是何模样。
她只在最初回过两封信。
她是公主,向垣最多不过是亲贵,自不愿为一个亲贵的讨好屈尊降贵。向垣的亲近里,未必有半分真心。
可她到底涉世未深,向垣的信里没有一句逾越之语,只是单纯把自己的生活,点点滴滴的欣喜分享给她。不知不觉中,她已然沉浸在向垣描绘给她的世界里。嘴上不说,心里也盼着他的信。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向垣,她着实欢喜。
然欢喜不过片刻,就被他一盆冷水浇到底,简直自取其辱。
封乐翎心事重重,没注意走到了倚绿轩,抬头怔了片刻,失落气恼更加明显。
玉珠知她心事,屏退其他人,忍不住道:“公主何苦想着他?明明是他先招惹公主,如今却装作初识,还一副……”
“你很希望别人知道你家公主与人暗中来往,私相授受吗?”
原本该离去的人从假山后面绕出来,眼神受伤:“玉珠姐姐当真是错怪我了。”
玉珠上前要同他理论,封乐翎挥手示意她退下,冷淡道:“那你便说说,她何处错怪了你?”
向垣退后拱手道:“向垣是外臣,又是羲国人,不该与公主相识。若非顾着公主名声,来旸国之初便赶来拜见,何苦忍得心焦,一时半刻都坐不住呢?”
一顿,抬眸,深拜:“向垣想见公主,唯这一点,不容诋毁。”
原来这才是原因么……
封乐翎微怔,瞧着他出神,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轻声道:“若为本宫,你又回来做什么?”
“原因有三,向垣不得不回来。”
“一则,我要与公主说明白,并非存心装作不识,不愿公主误会于我。二则我想将信亲手交与公主,不再假他人之手。”
封乐翎道:“你亲手送,本宫就一定要看么?”
“向垣被困,诸多心事无人诉,我相信公主不是无情之人。”
封乐领不置可否,示意玉珠收下信函,问道:“三呢?”
“三则……向垣在宫里丢了一样东西,回来找找。”
终于松了口气,封乐翎垂眸整理层层叠叠的袖口,眼神一瞬闪躲,随口吩咐道:“玉珠,替向公子找找。”
向垣拦道:“不劳烦玉珠姐姐,这东西,只有公主能找到。”
“哦?是什么?”
勾起她的好奇,向垣得意地笑了,颇有些忘形地上前一步,神秘道:“向垣斗胆,请公主猜上一猜。”
“……要我,猜?”
她在宫里长大,是封越的掌上明珠,当朝太子的亲妹妹,旸国最尊贵的公主,她想知道的事还没人敢瞒她的。如今她好心一问,向垣竟让她自己猜?
见她怔住,向垣笑得更开心了。
他本就生得俊朗,笑起来时,眸若星子,耀眼夺目,如沐春风,教人移不开眼。
“向垣告退。”
“诶!”玉珠急道,“你怎敢让公主猜你的心思?简直放肆!”
向垣眨眨眼睛:“玉珠姐姐又错怪我。向垣今日便走了,不留个悬念,怎能让公主一直想着我呢?”
他退后几步,一个旋身隐于假山之后,不见踪影。
“公主若要找,奴婢派人搜查倚绿轩?”
“你觉得本宫找不到?”她反问,回头又见她手上信笺,“收好,别让人瞧见了。本宫与他,只在父皇的书房有过一面之缘,记着了么?”
“是,奴婢明白。”
质馆书房,段回峰无奈地看着向垣。
“表哥,我这就走了,你陪我出去玩嘛。”
向垣坐没坐相,双手一摊占去大半张桌子,闹得段回峰连喝两盏茶都压不下心头烦躁。然一对上他期待的眼神,身后那条无形的蓬松尾巴摇来晃去,扫走了想骂他的心情和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狠话。
“你都要回平城了,还怕没人陪你玩?孤对这里不熟,你找沈轩泽,封翼,哪个不行?”
向垣哼一声,扭过脸去不看他。
“他们算什么?啊,我明白了,表哥是嫌我吵闹,撵我走呢。”
确实。
然而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说,让他知道还不定怎么闹呢。段回峰只庆幸向垣不是女子,不然依着两家情谊,早早许了太子妃之位,将来天天在一起,不知会是怎样的头疼。
虽然……
他看看向垣,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重重一声叹息,体会到了向城的难处。
虽然现在就已经很头疼了。
昨日宴上,初次现身的二公子与传闻揣测一般无二,尤其是权倾朝野的傲气和对向垣的宠爱,除了最初分给封越两个眼神,注意力全在向垣身上,直到散席。期间有人敬他,也全作不见,目空无人,经向垣提醒,才敷衍地抿一口茶,矜傲与偏爱展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