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不过这次之后，我就不怕了，还挺期待，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爱吃甜吧，你走了之后，我很久很久没吃糖了。虽然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可能孩子，就是贪吃一些罢，有的吃就什么都不怕了。”
向垣看着他平静坦然的侧颜发愣，他怎么可以一脸幸福地说这种话……
他忽然很自责，心痛得喘不上气：他从来不知道向境爱吃甜，那些没滋没味的，味道极重的，甚至发苦的药膳，他做了，向境就吃，从来没说过不喜欢，他当真以为向境不在乎这些。
向境勾着他的手指，温柔地笑。
“和我说说话吧。”
“……好。”
“我的事就这些了，除去训练，就是背书，无趣得很。之后在向府，你都知道，和殿下的事……你也知道。”
太简单了。
他的一生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过去了。
“反正表哥不在，我想同你一起睡。”
向境失笑：“你都成家啦，像什么话呀？”
“我不，我不，我就要和你一起睡。”他眨眨眼睛，又是一串眼泪，“二哥哥。”
向境觉得今天叹的气也太多了，可他终是妥协，唤来闻生：“回去说一声，我留了垣儿治病，他这几日就不回平风院了。”
“满意了？”
向垣吸吸鼻子，和他挨得更近了些，伸手抱着他，用力点点头：“嗯。”
“还早呢，哭累了就再睡会儿。”
第130章 眷眷往昔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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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国晋历二十三年，段业尚未登临执政，向天漠初任大将军。辰山一处隐秘的园子，人影寥寥，向天漠焦急等待着。
“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夫人诞下双生子！是两位小公子！”
向天漠神色一松。
不待他说，又一侍女跑出来。
“大将军！夫人难产血崩了！”
产房里，女子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在空荡的房间愈显单薄。
“夫君……”
“将军，产房血气重，您不能……”
“滚！”向天漠扶起气息微弱的女子，觉得她身体轻飘飘的，下一秒就会离他而去，不敢用力，又不敢不用力，“不怕，我在，不怕……”
“孩子，孩子呢？”
“都好好的，是两个男孩，阿殷，两个男孩，都很好，都很好。”林一林二抱着两个孩子过来，“你看，都很好，等你醒了，咱们好好给他们取名字。”
“哪个，哪个是，哥哥？”
“这个。”
女子的眼泪慢慢凝聚：“他以后，会很苦吗？”
“……”
“我不要，不要他像二弟弟那样……夫君，你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向天漠低头看着睡得安稳的襁褓中的孩子，不敢与她对视，手指慢慢收紧：“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所能对他好，若是做不到，我就不得好死。”
女子放下心，手指摩挲着孩子的脸颊：“他好小……城儿那时也这么小。”
她努力摸向脖子，拽下一只小巧的长生果，放进他的襁褓：“要平平安安长大，不要像你二祖母二叔叔一样苦，你只要，平安就好了。”
她又挣扎着从林二手上接过小儿子，摸摸他的脸：“你有福，会一直有福，两个哥哥，你的两个哥哥都会对你很好，快快乐乐的，做你想做的，记住没有？”
“我答应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他们一定不会像鸿儿那样苦，等他们长大，天下太平，他们会很幸福。”
“会幸福……”女子喃喃重复，眼泪顺着脸颊，留下两行清亮泪痕，“城儿可怎么办呢？他才十岁，夫君，我们的城儿，城儿……”
“……阿殷？阿殷？”
向天漠呼唤着，可再没有女子言笑晏晏应他的话。
女子怀里躺着两个小小的人儿，紧紧闭着眼，全然不知自己已然没了母亲。他们躺在母亲尚有余温的怀抱中，静静睡着，那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母亲抱起。
远在平城的向城丝毫不知，弟弟降生之日，是母亲离世之时。
“阿殷……”
向天漠为这对孩子取了名字，哥哥唤作向垣，取权贵之意，将来做二公子，位高权重，这个字也合适。再有，垣者，城垣坚固，他是护国二公子，将来一定要为羲国收复失地。
他对妻子许下了不可能做到的誓言：他会用全部的爱来爱向垣，但是向垣有向垣的命，他会比向天鸿更苦。
他至多只能保证弟弟平安快乐，无忧无虑。
当日，他抱着妻子的尸身下了决心：至少要保住一个孩子如妻子所愿，故而他下了死令，先秘密养着两个孩子，只说二人差了一岁，过两年向城大了，再把弟弟送回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