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境叹了口气,抱起她擦擦小脸上沾的泥,又拿衣裳裹了裹,确认挡风后,示意齐泉抱她回去。
“他们一定担心坏了,你快回去,好好道歉。”
“我不走!我不走!义父,义父!”
“我不是你义父!你本来就是大哥的女儿,被我抱回来养两年罢了,你该回去了。”
“不是,我不是……”宜然怎么挣扎也挣不过两个大男人,很快就被齐泉从向境怀里抱出去,哭闹不休,“我不要走,齐叔叔,你放我下来,你放开我!义父,义父……”
明知向境不会留下她,齐泉一狠心,直接点了她的穴道,登时睡过去,小脑袋耷拉在他肩上,方才哭得狠,睡着了还一抽一抽的。
“哎呀!”珏月惊叫一声上手抢过宜然,“你要死啊!三公子说了哭过不能直接睡你当耳旁风是不是!小姐,小姐醒醒,小姐。”
“先送回去吧,大哥该着急了,好好解释。”
最终齐泉还是把她送回了褚云院。
“我太自私了。”
为了几年欢愉,去伤害一个没有任何过错的孩子。给她无尽宠爱,又让她认别人作亲人。应了她两年多的“义父”,如今又不肯认她。
都是他的错。
“小姐还小,过两天,跟大夫人待久了,就不会闹了。若没有公子,小姐养不了这么好。”
她刚来时胎中不足,身体孱弱,巴掌大一点,若不是向境悉心照顾,哪能长的这么好?别的不说,向垣可是圣手,有向垣帮着调养,明显比从前健康多了。
可是向境仍自责着,躺在榻上,翻身看着床帐外空荡荡的摇床,一夜未眠。
平城这边,段业终于忍无可忍,命人买通了他府上两个小厮,故意给他下了烈性药,悄悄送了一位女子进太子府。
他了解段回峰,知道他绝不会做出不负责的事,只要他与那女子有实,他就一定会给她名分。
本想这回段回峰能安安分分娶妻生子,谁知次日,那女子就被葫芦送回来,完璧归赵。而段回峰据说请不来医师,在冷水里泡了一夜,这会儿高烧不止,近几日不能再来上朝。
段业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到底没办法,段回峰为了养病,太子府闭门谢客,只等段回峰好了再召见他。
“为了他,你连自己都不顾了!”
“儿臣已经大了,许多事上,自己都有打算,不用外人操心。”
段业见他如此油盐不进,干脆直接威胁。
“向境的二公子之位,朕能给,就能废。”
“那就废吧。”
段回峰语气平淡,甚至有点期待。
向境属于他,只有他登基时才能受封,提早受封,不过是因为向境救国有功。段业逼死向天鸿,就要来抢他的境儿,任劳任怨为段业做事,他早就不乐意了。
他才不稀罕段业给的东西。
“不过您可要想清楚,平城百姓本就对向境退隐辰山一事心存不满,废了他,就是在给我篡位的机会。”
“你与朕是亲父子!血脉相连,你撇不干净!”
“我不在乎。”
他的名声算什么?段业的名声又算什么?只要能让向境放心回来,安然度日,他什么都不在乎。
“我知你毒,你知我不忠,陛下,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向二叔已死,再不会有人坚定站在你身边为你披荆斩棘。你是赢了,但在我看来,有些东西可以慢慢筹谋,有些人一旦失去,就再也不会回来。”
他毫不留恋走出金殿,徒留段业一人。
荣安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去,他明显是听见了里面发生争执,紧张地看着段回峰,得到一个安抚的眼神后放下心来。
“殿下,四年了,是不是该接二公子回来了?”
四年了,四年了。
平城风向已经大变,当初二公子退隐的消息激起千层浪,段回峰借此浑水摸鱼,造了不少谣言,逐步将那些有异心的世家旧族收拾得干干净净。
而当初因他离国为质失去的拥戴也早已回来,他已是臣民心中唯一能继承大统之人。就算段业有意更立太子,他亦可起兵篡位。有苏孟在,当初的事在臣民心中一点点发酵,对段业的质疑一点点增加。
虽说他当初装作昏庸无道也不曾让百姓受苦,虽说他隐忍负重为救故交拿下旸国开疆拓土,可难保不会沉醉于他的功绩,晚年昏庸。
不然二公子何至于退隐?难道不是对段业失望太多?
然而仅仅是这样,对段回峰来说还不够。
“再,等等……再等等。”
还不到时候,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辰山那边来人了,是二公子身边的行川飞絮,来贺殿下生辰大喜。”顺便旁敲侧击问问向境能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