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又在写,也不累吗?这些东西宜然都看不懂。”
“你还偷看过?”
“我才没有呢,义父的东西不能乱动,我有记得!”
向境笑笑:“嗯,宜然最懂事了。怎么了?”
他记得,宜然应该是跟珏月雨痕出去玩来着。
“宜然有礼物要给义父,要闭上眼睛。”
“好。”
其实从她进门,向境就看见她藏在身后的花环,不过哄孩子嘛,还是顺着她的话闭上眼睛静等,顺便“不经意”低个头。
“好了!”
一睁眼,宜然抱着一面铜镜,映出头上带着花环的向境,向境的眼睛里又映出捧着铜镜的宜然。
“宜然手真巧。”
“是雨姑姑教我的,是宜然自己做的,义父喜不喜欢?”
“好看,真好看,我很喜欢,我的宜然是个巧姑娘呢。”
“年前埋的种子都开花啦,义父没事去看看吧,又香又好看。”
向境一面应着,一面抱起宜然。
“宜然,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宜然不知向境心中有何打算,乖乖坐在他膝头,歪着小脑袋看他。
“仁儿回平城了,一会儿大哥来接你,你去褚云院陪陪嫂嫂和义儿吧,你义哥哥还让人给你扎了秋千呢,你肯定喜欢。”
“义父不去吗?”
“我还有事,去不了。你玩吧,若是喜欢,等你回来,也在朝峰院扎一个。”
向境把她递给向城时,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脸,仿佛她此去就再也见不到。
幼童敏感觉察到怪异的气氛,抬头看着向境:“义父,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写了半天字,我累了,想睡会儿。”
“那你快去睡吧,天热也要盖被子哦。”宜然煞有介事地指挥着,“月姑姑一定要看好义父哦,不能让人打扰他睡觉觉。”
“是,属下明白,一定听小姐的。”
“知道了,你去吧。”
向城抱着她刚走了两步,向境又出声叫住他:“大哥。”
“大哥,你陪她玩秋千的时候,轻点儿推,她容易头晕,力气又小,抓不住绳子会摔下来的。”
向城自然明白他心中不舍:“你放心,我一定好生照看她。”
向境没有睡下,反而坐回桌前,只是再没有动笔。
现在她是嫡小姐,有向家所有人的宠爱,可以无忧无虑长大。将来向长仁接手向家,为着她是向家主和二公子的妹妹,最低也能封个郡主,婚事就方便多了。若是段回峰记挂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封个公主也不是没可能,宜然聪明,又有人撑腰,到时候就更不会有人欺负她了。
跟着向城,总比跟着他以后分出去的好,能多过几年几十年的好日子。
珏月看向境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有不忍。
“公子,要不还是把小姐接回来吧,大不了到时用些失忆的药……”
“胡闹!宜然身子本来就弱,怎能吃药?”向境深呼吸,“我知你为我好,只是不能害了她。她还小,过不了多久就能忘了我了。”
与其将来死别,不如趁她现在不记事,早早送走。
向境想的简单,可是宜然一向聪明,并不如他所想完全不记事,甚至是很懂事。
去到褚云院第一晚就出事了,宜然不见了。
为怕宜然不适应,乳母都跟过去了。乳母前脚把她哄睡着,后脚林可仪过来,就发现人不见了。
褚云院里人仰马翻,连向长义都跟着爬起来去找妹妹。
向境睡不着,心慌得厉害,出门一走就发现院门底下一小团黑影。
“你怎么在这?!”向境急得脱衣服包着她,一面朝院子里吼,“都是死人啊!这么大个孩子看不见!”
宜然冷得缩成一团:“义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没有不要你,嫂嫂喜欢你,你去她那住两天,我很快就接你回来了。”
“可是,她要我叫她母亲……”宜然哭得喘不上气,“义父,我不要母亲。”
她从来没有找向境要过母亲,向境为什么要送她走?
“你不要赶我走,我在这里,我不碍事。”女孩抓着他的衣裳,眼泪糊满了小脸,“我就,就吃一点点饭,我不捣乱,我不要母亲。”
向境不接话,反问她:“你怎么回来的?”
“我自己回来的,我认路。”
自己回来的?!
朝峰院在半山腰还往上,清净,离主院远,还有一段又高又陡的长阶,她一个人回来的?!
难道她一直没走?
“你何时回来的?”
“她们以为我睡着了,我就跑出来了。我很小,她们没看见。”
宜然挣扎着从向境怀里下来,跑到向境找到她的院门角落,可怜兮兮一蹲:“我就睡这里,这里就行,我给义父看门,你别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