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城道：“当年，少湘与阿孟先后惨死，成了太子心里过不去的坎，若他知道是我们做的……”
只会更加厌弃向境。
是瞒着他，还是被厌弃？
“是太子让你来查的？”
“是，怎么了？”
“他昨日，问我知不知道越侯府的事。”
“只问了越侯府？”
向城点点头。
他亲眼看见董少湘死了，所以没办法再还他清白。可苏孟……
“我派人找过，想把阿孟保护起来，这么多年没能找到，我还以为……”
看来，苏孟还活着，而且，段回峰知道他还活着。
向境真的有些绝望了。
他失了力，跌坐在椅子上，神情迷茫又无措，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神色，看得向城心疼许多。
他上前，揽着向境的肩，试图在无尽黑暗中给他一点依靠：“我去说罢。你待在家里，先别去见他了。”
瞒是肯定瞒不住的，苏孟既然还活着，又出主意让段回峰找向家去查，说明他已经知道了，故意丢难题，想看看他们的选择。
既然当初选择沉默的是向城，今日去承受雷霆之怒的也应该是他。他自己造的孽，合该自己承担果。
“不，大哥身在朝堂，若是殿下迁怒，必定被针对。我现下告病，就算被迁怒也不会怎样。”
“他现在对你已经这样了，若是让他知道……！”
向境抬手拍拍他，扯了个笑让他放心：“我相信殿下，他不会走不出来。苏孟不是还活着？就算苏孟有心，他也不会任由苏孟利用。大哥，你是看着殿下长大的，自然比我更清楚殿下是何性子。”
“就是因为我看着他长大，我才知道董少湘和苏孟对他打击有多大。”
自董少湘之后，段回峰就不敢轻易把人叫进宫来玩，而苏孟之后，他只敢与他们在外相见，由向城代为传书，小心翼翼维护着这些友情。
因为向家不会出事，他与向城向垣才愈发亲近。
向城不会懂，向境也不会懂，于段回峰，向家是把有毒的刀，接手的同时要斩去其他情谊，虽好用，却也令人生恶。
第99章 梦入芳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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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
向城不答，以一种微妙的目光看着向境。
这哪里需要问？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如果他问起，向境，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疑心向家。”
“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向城冷声打断他，“水至清则无鱼，他终会清醒。你要告诉他所有真相，就会把我们推向深渊。”
“……”
向境内心挣扎，如果只是迁怒，还有怒气消散的一天，可若再有欺瞒……
“太子不疑心，你当我也没有疑心吗？当初你的身份怎么来的，你自己清楚，难道你连这也敢告诉他？”
向境声音有些颤抖：“你，都知道了？”
“哼。”
“家主，我……属下当时是没有办法，求家主宽恕。”
向城一惊，属实没想到这事对他打击这么大，赶紧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一个侍从罢了，你做的隐蔽，我怎会因一个外人责怪你？常安是无辜，只是事已发生，你就别太放心上了。”
“……嗯。”
常安？是说他当时替代常安成了太子近侍？
“为了向家，你且再委屈些日子吧。向境，记着，你可以没有太子，但是向家不能没有皇恩。”
“是，向境明白。”
向境松了口气，也不敢再跟向城多说，匆匆两句就离开了。
绿柳才黄，风和日暖，浩空尽头霞光乍现。街上行人渐渐多起来，向境一个人走在街头，面上不显，神色不郁，满怀心事无人可语。
“二公子安。”
有人近前，他当即敛色，神情如常：“何事？”
葫芦笑嘻嘻道：“属下来请二公子移步聚云楼，殿下正等着您呢。”
雅间里，段回峰看着心情很好，看他的眼神也不再厌恶，甚至亲自为他布菜：“等你用膳呢。聚云楼的菜色算是丰富，你尝尝，可有喜欢的。”
说来惭愧，口腹之欲上，向境一向不挑，以至于他连向境喜好都不知道。
“谢殿下。越侯府一案，属下会尽力去查。”
“越侯府是许多年前的事，确是不大好查，不过孤相信你，不必太心急。来，尝尝这个。”
段回峰好似真的消气了，待他像从前在质馆那样温柔，有一瞬间，向境几乎想悄悄杀了苏孟，让这份温柔永远延续下去。
圆一个谎，就需要更多的谎。
谎言越多，被发现的可能就越大。
除非他有能力把谎言变成现实。
但他没有。
月明星稀，轻云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