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垣鼻尖耸动,嗅到药味瞬间皱起:“一闻就知道有多难喝……都是你,熬的这么苦,我不喝。”
“是,属下知错,所以特意蒸了酥酪给公子配食,公子尝尝?”
“听见没有?快喝,待你喝完我再走。”
闻言向垣笑弯了眼睛:“既如此,我便再不喝一口,二哥哥哪儿也不许去,只留下陪我,左右有闻生服侍,咱们兄弟两个一辈子躲在这里,岂不好吗?”
话虽如此,却乖乖端了药碗,堪堪喝了一半就红了眼睛打着哆嗦去抢闻生手里的酥酪,整张脸皱成一团。
“这样怕苦,还不好好养着?平日里多注意些也不必受此罪过。”一面数落一面拿手帕替他擦泪,“这份罪没人能替,经此一回,日后可长个记性罢。”
“二哥哥,你怎么还说我……”向垣委委屈屈地扯着他撒娇,磨了一会才将人放开,喝尽最后半碗,“哥哥,你要不要歇一会再走?天长夜短,你整日里忙着,怕是休息不好呢。”
“嗯,那就歇会儿。”顿了顿,向境颇有炫耀的意思,像小孩得了新奇的玩具,“殿下准我一日假,专门来看你的。”
向垣狐疑:“他有这么好心?你小心回去又……”
“不准议论殿下。再敢诋毁,我可要恼的。”
向垣眨眨眼睛,眼圈瞬间红了,呜咽啜泣:“我哪有诋毁,你只向着表哥,都不疼我了。”
“我没有,”向境为难,天知道他只是想逗逗向垣罢了,却不想惹他伤心,“乖了乖了,怎么会不疼你?殿下也是担心你。他不生气了,待我很好很好,你,不要那样说他……好不好?”
说到最后,声音愈发小,几近乞求,让人分不清谁才是哥哥。
“……你喜欢就好吧。”向垣叹气,倚着向境,“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听,你啊……”
造孽啊,怎么就喜欢上太子了呢?
向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该认命,又好像命理纠葛,早已无命可认。
待向垣午睡起了,向境已不见踪影,他微微叹了口气,看向闻生:“二哥可有跟你说什么?”
“问了风燃等人为何不在,属下依公子的吩咐回话,二公子并未疑心。”
“都是你,不讨二哥欢心,又往我这送了这些人,日后行事更要小心。”
闻生看他不高兴,作出委屈模样:“公子,二公子不信属下还不是因为您总装病说属下不得力,二公子总是更信您多些。”
向垣闻言更气了,抄起一只枕头砸到他胸口:“我装病?我何时装病了?说到底都是你没用。你的医术还是我亲自指点,你怎么就这么没用了?”
月上枝头,闻生照例端药来,向垣病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加上向境不在,他也懒得装,无需人劝,端起药碗就喝,喝罢含了一颗蜜饯躺在床上出神。
“明早换烈药,既和好了,那咱们也早些回去吧。”
闻生道:“既和好了,那是否还要继续?沈小姐那边已经差不多了,若再不停……”
“停什么?总该让他吃些苦头才知道我二哥哥的好。有我呢,他死不了。”
向境原想给段回峰一个惊喜,早早查出真相奉上,好教段回峰欢喜,觉得他有用。
藏书阁里的卷宗被搬出许多,尽管听时易青说了,见到埋在书卷山海中的向境时向城仍是倒吸一口凉气。
“你疯了?照这样查下去,要查出多少当年的事?”
“大哥知道内情?”
“皇上要装的奢靡无道,国库空虚,看上了越侯府的富贵。”
和梁王府的兵权。
所以被查抄,被流放,将最有将才的后嗣送去皇宫,折了翅膀,凌辱践踏。
“……”
这种事,向家都能解决,却非要用他们的命来填这个窟窿。
他了解真相,也知道向家的考量。
偏偏,他不能让段回峰知道。
既已知道,便不怕他知道得更多。
“除了越侯府的小侯爷苏孟,还有在那之前的梁王府,小王爷董少湘。”
“皇上要一队死士,没有多余的,就打起了梁王府的主意。少湘颇具将才,梁王府的亲卫在他手底下,比起白肃他们也毫不逊色。皇上借此疑心他们有谋反之意,梁王府遂上交了少湘的亲卫,把他送进了后宫。”
“少湘在宫里,整日闯祸,皇上始终没有罚过。终于因冲撞了兰昭仪,一尸两命,被杖毙了。”
后来他偷偷把人从乱葬岗抬回来安葬时看过一眼,血肉模糊,脸上却带着笑。
他想,也许对董少湘来说,死不失为一种解脱。
“有了兵,就要用钱来养。越侯府的富贵,在平城首屈一指。二叔便指使人在朝堂上弹劾,查抄越侯府,又提早让人运走大量财物,入了皇上私库,搜出来的东西不足十分之一,借机斩了几个贪官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