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障眼法。”向城扯下自己的令牌一并丢回给他,“重量不对。”
向垣也取出自己那块,三块令牌摆在桌上来回比对,除了与向家纹样略有差异,他根本看不出哪里不同。
仅以纹样做真伪,被仿制的可能性太高,而暗卫也不像正规军队需要假他人之手调遣,掌权者执令便已足够。于是三家先祖商议,制成特殊重量,无需比对,入手便知真伪。且令牌上方的圆弧,正反不同,三块不同的令牌可以合成整圆,同种令牌可以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借助不同的纹样掩饰,很难被人发现。
向垣身上没有重担,纵使有时帮着处理事务,也涉及不到太深,自然不懂这些。
“你又不是我,怎么掂的出来?”向城深深叹气,在他面前将他与自己的令牌合二为一,亲自演示了关窍,“能仿得这么像,沈允见过真的。”
向垣满心懊悔,气恼自己太轻敌,轻易中了计,暴露了向家隐在顺从下的谋算,多年伪装毁于一旦,段回峰真正成了封越的人质。
秋风掠过,纷纷扬扬的落叶飞过窗边,探得屋内景象,少年低垂着头坐在椅子上,消沉难过。
“我知道,你心疼二弟日夜辛劳,想帮帮他。可是垣儿,关心则乱,你得稳着心性,不可轻信他人。莫说在旸国,就是在平城,在辰山,就一定人人可信么?”
向城将令牌重新放回他手上,搓搓他发冷的指尖。
“沈允不为封越所用,说明他并非真的归顺他,此事还有转圜余地。这些事有我和你二哥,你不必操心。你回去休息,让白肃来一趟,有了进展我让闻生知会你。易青,你送三公子回去,叫闻生进来。”
门应声推开,时易青将向垣送出去。待二人走远了,闻生才推门见到向城。
向城怒不可遏,假令牌随着斥骂砸下来。
“他分不清,你也分不清?是不是要送你回营重学规矩?!”
“属下知罪,将军息怒!”
“我问你,他去沈府之前,你可去探查过?”
闻生抿唇:“……回将军,没有。”
“你也知道没有!”
向城更生气了,一掌将茶水打翻,滚烫的茶水与冒着热气的碎瓷片飞到裸露的手背上,霎时一片红肿,纵使如百蚁啃噬,也不敢有半分动作。
“我让你跟着他是做什么的?陪他游山玩水的?!沈允能保住平昌侯的名号留在渃水经商本就令人起疑,你竟敢让他去闯龙潭虎穴。连他的事你都不放心上,我向家留你何用?”
“你没探查过的地方,你就敢让他去,闻生,你好得很!那种地方,若有埋伏,难道你以为能护他全身而退?”
向城气急,站起身,一脚踹翻了他。
正巧白肃进来,赶忙劝和。
“将军莫气,闻生犯错,暗卫营自有规矩处置,何苦伤身呢?”
沈允两面三刀,他能保住平昌侯的名号,自然与封越有来往。然走到今天,门可罗雀,合作并不愉快,他确是藏着一手,要么让封越忌惮,要么封越不屑于搞他。
他敢把主意打到向垣身上,意图借向家重回鼎盛,自己也知道会是何结局。那副毒药,与其说借口见到向垣,不如说是投名状,先把代价付了。
他若是再狠狠心,扣留向垣做人质……
向垣这次算是以身犯险!
如今情形,向家的意图已是显而易见,封越能否知道,知道多少,唯一的变动就在沈允身上。他若聪明些,知道封越的为人,便会藏着这个秘密。只怕他老不晓事,急着立功,他们就只能将大计提前,等不到段回峰回来了。
往大了说,涉及两代人心血,往小了说,置向垣性命安危于不顾,向城怎能不气?
“……你去告诉二弟,沈允阳奉阴违,利用垣儿,他知道该怎么办。”
“是。”
一回头看见闻生还跪着,心头一阵火起:“拉他出去,让他长长记性。”
“叫齐泉过来,我自有事嘱咐。”
暗卫营有特制的鞭子,荆棘似的带着倒刺。一顿鞭子抽下来,闻生背上已经皮开肉绽,道道红痕纵横交错,血流不止,看得人触目惊心。白肃伸手要扶他,闻生想躲没躲过,也不多客气,由他扶着自己到房间上药。
一瞬间,闻生分不清白肃给他放的是药粉还是盐粒,一时吃痛没忍住。
“啊嘶……白肃,你跟我有仇?这也是将军示意的?”
白肃闻言更在他伤口处用力按了一下:“这可是三公子特意给我的药,他知道将军脾气大,生怕将军迁怒你,悄悄托我带着的。”
“……”
明明是他做错了,向垣还担心他。
闻生沉默一阵:“不是迁怒……将军没错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