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越垂眸摩挲酒杯上的花纹:“以一挡五,无一活口,闻生公子确有能耐。”
“闻生,你好大胆,竟伤了陛下的人。”向垣故作惊讶气恼,明明有意撒痴,却无半点违和,“陛下饶恕你,我也不敢带你回去了,还请陛下赏向垣两个侍从,好护送我回家。”
闻生立刻从他身后绕到封越面前,当即行了大礼,伏在地上求情:“属下知罪,误伤陛下护卫,实乃无心之失,求陛下宽恕。”
封越冷眼看着,想到质馆外只剩了三个眼线,心底不悦,明知他发落不得,却还得装的一副大度心肠。封翼年轻气盛,看不惯向垣许久,原以为经由上次能与之交好,却不想他转头就替段回峰争得几分自由。
“宽恕?伤了我旸国的人,自然是要严惩。”
封越不理会他,反问:“向公子以为呢?”
“打狗是要看主人的,我的狗当然只能我罚。”
向垣饮下一杯酒,呼出些许酒气:“殿下既要追究,便杖责五十。”说罢,抬眸看向封越,笑道,“陛下说好不好?”
“区区杖责,向公子是否太过仁慈?可知你的侍从没有半点你的慈悲?”
向垣抬眸,笑容明艳:“殿下此意,是非要闻生偿命了?区区侍从,他的生死我自然不在乎。只是他一个人哪里偿得了五条命?不如连我也算上,就算……驭下不严之过。”
酒杯落下,室内寂静无声。
封越敲敲桌案:“主人都发话了,还不拖下去?”
闻生挨了罚,自殿外请见入殿谢恩。酒过三巡,向垣已经用手撑着案几才不至于趴下,酒精熏染得脸颊艳红,眼神迷蒙,完全是不胜酒力的模样。
“陛下,我家公子不胜酒力,陛下见笑了。”
“无妨,倚绿轩时常打扫,向公子继续住着就是。”
待他将向垣扶下去,屋内只剩了封越封翼与一干侍从。
封翼冷哼:“装疯卖傻。”
“不怕他装疯卖傻,只怕他装得久了,别人看不出多少真。”
“父皇,您说他总来回跑什么?每次探查也探不出问题,难道只是为了碍眼?还是示威?”
碍眼倒是有可能,示威……
他不示威,封越也不愿打辰山的主意。能拉拢的人,何必变成敌人?只是向垣做事,他看不出目的何在,一桩桩一件件,犹如散乱的各色珠子,串也串不起来,除了惹人心烦再无其他用处。
还是说,向垣是障眼法?次次高调而来,只为掩饰其他人踪迹?可辰山那边的消息,除了向垣再无别人出来……
“萧裕之,让底下人再盯仔细点,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不止段回峰和向垣,他们身边的人,接触过的人,也许都有问题。至于其他,还需早做准备。
封越看向封翼,沉声道:“你告诉余庆冉,让他只管放心练兵,该有的他一样不会少。”
第10章 花开不择贫家地,月照山河到处明
===============================================
辰山,禇云院。
云霞挂在檐下,风过院落,一地松针,枝叶摇晃交织孩童玩闹,一派和乐。
向垣进来时,向城半蹲在一边,手里拿只拨浪鼓,引向长仁自己过来拿。小侄儿咧着嘴笑,露出才出齐的乳牙,张开双手,不甚熟练地走过来要抱。
“这是我哥哥,不给你抱。”
眼看父亲就在面前,两步距离却被向垣截胡,连拨浪鼓都被抢了去。向长仁急得跺脚,挥舞胳膊想要跑过来,脚步一乱就要摔倒,跟在身后的白肃赶紧捞起来送到向城怀里。
“三叔叔坏!父亲是我的,不给!”
“越大越混,你跟他争什么?”不理会满脸委屈的向垣,向城一手托着他,一手抽走拔浪鼓,吸引向长仁的注意,“三叔叔坏,我们不跟他玩。”
向垣缠道:“大哥哥,我有事同你说嘛。”
“……”捉住推开向垣的小手,把人交给白肃,哄骗道,“去找母亲,三叔叔欺负你,我去揍他。”
“……”
“大哥,你可别教得仁儿同你一般脾气,”向垣跟他身后进屋,想到听见他要挨揍就拍手叫好的小侄子就心凉,一面掩门一面摇头,“来日他接手向家,记起仇来,哪还有我的好日子?”
“知道就老实些,让他多记你的好。”
向城道:“什么事?”
向垣当即正色,将沈允一事细细说与他,从沈轩泽拜访到他离开沈府,还得意地提了一嘴闻生的功劳,最后才献宝似的取出令牌给他看。谁知向城逐渐淡去笑意,拿到令牌的那一刻彻底阴沉了脸。
深呼吸压抑怒火,沉声道:“假的。”
原本兴奋的向垣登时愣了,难以置信:“假的?我检查过上面的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