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儿,你一定要乖一点,你不想挨打的对不对?你想不想?”
“不想,殿下,境儿不想挨打。”
习惯是一回事,疼是另一回事。
就算他习惯了天天挨打,他也不可能习惯鞭子抽在身上的火辣辣的痛楚,不可能习惯板子打在身后的大片火燎般的钝痛,不可能习惯银针扎在穴道上,又从体内旋转抽出的刺痛。
他不想挨打。
“以后不要再骗我了,唯独你,不能骗我。”
对其他人他都没有像信任向境般交心,所以也不会像得知向境骗他时那样痛心绝望,只要向境不骗他,什么都好说。
这个世界上总得有一个人,是可以让他放心大胆去信任的吧?
如果有,那一定得是向境。
入夜,段回峰难得准许向境留在屋子里守夜,不必再去廊下跪着。向境欢喜之余,愈发小心恭谨,不敢有一丝逾越,伺候着更衣过后,便打算抱着被子去纱帘外头。
可段回峰许是真的敞开心扉慢慢接纳了,本心里不愿意他去外头冻着——春日夜里多冷风,他前不久才发烧来着。
于是段回峰想要去牵他的手,将人带到自己身边来,像从前那样相依相偎。
被子掉落时向境有一瞬怔愣,似是不明白段回峰在做什么,可当段回峰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向境忽然脸色大变,双膝一软跌坐地上,同时猛地挥开段回峰的手,像在躲避什么极可怕之物,拼命后退想要远离。
“不要!不,不要!我……”
第97章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
“不要!”
想起前不久才发生过的事,向境下意识挥开他的手,人也往后躲去,瑟缩着睁大眼睛,面容很是惊恐。
段回峰一愣,手僵持在半空,向境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赶紧跪下请罪,生怕段回峰生气。他好不容易不生气了,自己怎么能这样不知好歹?
请罪半晌也不见段回峰说话,向境以为他不高兴了,立刻自己动手掌起嘴来,声音又响又脆,他手劲又大,为着给那人解气下手又狠,白净的脸上很快浮肿一片。
他是被段回峰吓怕了,殊不知段回峰只是暗恼自己赌气伤他太过,心疼他也气自己,一时近乡情怯不知如何开口求他原谅。
待他拉过向境的手制止他如同自残般的行径,看着那张可怜红肿的小脸,心里又疼又烦:“回去歇着吧,让葫芦来替你。”
“殿下……”
“回去歇着吧。”
向境脸色发白,他心知大抵是惹了段回峰不悦,所以才被赶出去,若是强留,那点原谅也就烟消云散,再不会有。
向境深深叩首告退,满怀心事。
烛火摇曳,明明无风,却晃的人眼晕。其实他已经不在乎是明是暗了,只是心事重重,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有些事上,他真的太欠考虑了。
“殿下,您……”
“嘘,”他竖起一根手指,拍拍葫芦示意他接着打盹儿,“孤没什么事,你睡吧。”
他随手披了一件外袍打算去看看向境。从前在质馆,不论是最初心迹不明还是后来掩人耳目,自己都是这样想他想的睡不着,半夜偷偷跑去看看他。
这回一定得好好同他说,别让他患得患失,心有不安。
这边暗下决心,斟酌词句,一出门却迎头浇下一盆冷水:向境正跪在他门口。
听见声响,向境抬头,不明白他为何这时候出来了,茫然道:“殿下有何吩咐?”
不等他说话,段回峰已将衣裳脱下来将这人包住:“这么晚,你在这里做甚!”
向境被他吼得一惊:“我,属下来,请罪。”
段回峰匆匆看了一眼外面,淅淅沥沥的春雨带着挥斥不去的寒凉,冷风灌进衣裳,向境嘴唇似乎都有些发紫。
冷意太过明显,向境还不傻,知道冷热,不自觉的想把外袍归还给段回峰,却被衣裳的主人裹得更紧了,伴着一声怒斥将他打横抱起来。
“别动!”
向境果真安分下来,想了想,头缓缓偏歪,示弱讨好一般,靠到段回峰肩上。
害怕归害怕,不愿意归不愿意,可他不能没有段回峰,如若真的躲不过……左不过是再受一次罢了。
向境垂眸不语: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他方才着急呵斥向境,连带葫芦也给吵醒,迷迷糊糊瞪着眼睛看段回峰把跪在门口的向境抱进来,经由段回峰吩咐才回过神来,给向境灌了一只汤婆子捧着暖手。
段回峰一进来就把向境放在榻上,他太着急,没留心向境的身体在接触床榻时猛地一颤。他扯开那件单薄的外裳,裹上厚厚的衾被。
惊慌的少年稍稍安心,手指无意识攥紧被子边缘,将自己裹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