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那,你也不知说一声吗?”
葫芦低下头:“殿下息怒,属下,属下以为,是您罚的。”
难怪他进来时似有心事,吞吞吐吐的。
归根结底是段回峰自己的错:“行了行了,这里不用你了,回去好好睡吧。”
向境时刻留意着段回峰的动向,一听他要葫芦走,心里更是没底,又慌又怕。
段回峰看出他的异样:“要他留下?”
“……”向境看看段回峰,别开脸,咬着嘴里软肉,“不,不用了。”
葫芦走后,段回峰又简单收拾一番,一回头,压下的怒气再次翻腾:“不是让你回去歇息吗?”怎么又在门口跪着了?
“殿下,您,别生气……”
“好,不气,睡吧。”
对着他这副样子,纵使有气也没气了,何况段回峰本来就不是跟他生气。拢了拢被子给他从头盖到脚,自己也躺下,二人并排躺着,段回峰的手还半搂着向境,轻轻拍哄。
在外面冻了太久,脑子有些不够用,向境摸不准段回峰是何意思,呆呆地问:“殿下……”
“怎么了?”
看着像是冻傻了。
段回峰内心叹息,搓搓手盖到他脸上,还没暖多久,就听得他一句:“殿下……无需属下侍奉吗?”
说完向境就想咬舌头:段回峰不提,他安安生生在这守夜就是了,怎的还要主动提起?显得他不懂事不说,万一段回峰觉得他浪荡……
“那天的事,吓着你了?”
“……嗯。”向境轻声应着,声音又轻又小,像是怕段回峰不信一样,低声解释,“我害怕。”
害怕那样的遭遇,害怕那样的羞辱,害怕做出那种事的人是段回峰,更害怕那个人不是段回峰。
段回峰心里叹气,自己在这里,向境是不可能安然入睡的了——他是一切恐惧的来源。
“夜深露重,你歇在这里,孤去偏殿,绝对不靠近你,好不好?”
向境摸摸底下柔软的布料:“殿下的床,很干净。”
可是他不干净。
他很脏很脏。
段回峰脑子一团乱,听他说话,只顾搭茬,没心思细想,说话也不走心,颠三倒四:“啊?哦,皎皎午后新换的,才送来,玉熙阁的新样子,你喜欢?”
“殿下,您让我回去吧。”
“你留下,孤走,行不行?让葫芦过来服侍你,孤不在这里,你放心。”外面那么冷,怎么可能还让他再出去受冻?
“……我不喜欢这里。”听声音,他实在委屈难过,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又许是真的冻坏了,没了思考的能力,什么都往外说。
这张床榻,总是能让他想起那晚的事,即便荣安同他解释过,到底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殿下,您,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不丢下你,孤没有想丢下你。”
向境见段回峰没有要他侍寝的意思,扒拉开被子跪到脚踏上,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属下,身染污秽,实在不堪,不宜在此,您让我回去吧。”
若他坚持,回去自是可以回去,然而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回峰只觉自己也被冻傻了,竟直接问:“什么污秽?”
“属下,属下……”
“到底还是让你怕了,怎么如今,连话也不敢说了?”
“属下,没有……”
段回峰在那等着他的下文。
他狠心阖眼,退了退,重重一磕头:“属下,身子不干净,不该再与殿下亲近,更不该,与殿下同床共枕。”
“……”
段回峰坐在床边,面前的人低垂着头,明明脊背笔直,他却在他背上看到纵横枷锁,一道又一道:“谁说的?”
“这是事实,不是流言。”
他就是不干净了,满身污秽,跌落尘泥。
“……你是说你和诸葛越?”
“……”
“向境,你喜欢他吗?”
“不!”向境急急抬头,“我不喜欢他,境儿心里只有殿下,自始至终都只有殿下!”
“这就够了。”段回峰慢慢安抚他,“孤不在意那些,只要是你,孤都不在意。”
“流言蜚语,莫要轻信,嗯?”
“是。”
“过来些。”
段回峰牵过他的手,捧在手心摩挲:“心思纯净的人,怎么会不干净?”
向境抬头看着他:心思纯净,是在说他吗?
“对不起,那日的事,是孤不好,孤心里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也不是觉得你怎么样,那日实在……是孤对不起你,你若心有委屈,孤,嗯……”究竟该怎么样,才能让向境放下心结呢?段回峰灵光乍现,“孤去求父皇,明日就给你我赐婚,日后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