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喝酒的缘故,失落的神情清楚地暴露在向境面前,向境忍不住想宽慰:“殿下……”
话未说完,门突然被推开,向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坐在凳子上看着向垣。
“表哥!想我没有?都不出来赏月,和谁说体己话呢?”
“……”
段回峰长叹: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老天爷都看着的。
向境躬身让位:“恭迎三公子。”
他原本在和段回峰说话,瞟见向境面前的酒杯,迟疑沉声:“你喝酒了?”
“回公子话,没有。”
“……”向垣偏开目光,自然地坐在向境让出来的位置上,“我绕了两圈,也没什么可玩的,想想还是来找表哥。”
他在外面招摇过市,眼下全渃水的人都知道向垣来了,又当着许多人面假装醉酒,高喊要找段回峰继续喝,他来质馆见段回峰的消息已经传进别人耳朵里,只安心等着就是了。
“没回去?”
“赶也赶不及啦,不如来找你解闷。”
段回峰轻笑,酒入杯,酒气更浓,冲淡了桂花香:“原来是因为赶不及……怪道呢,放着大好日子也不回家。”
有意无意加重“大好日子”几字,向垣一脸不解地抬眸,清亮的眼睛写满无辜。
向境连忙接道:“若非为着殿下,也不会赶不及,果然在公子心里,殿下最是重要的。”
罪魁祸首明白过来,手肘撑在桌上,故意越过桌子靠近段回峰,笑意明艳,如传闻般惹眼,偏偏生得一肚子坏水,还要装无辜:“二哥明明不在,表哥这又是吃谁的醋呀?”
“胡乱揣测,罚酒。”
月华倾泻,渗过斑驳枝叶,落在向垣脸上,映着他脸上白里透红,像从前他们偷偷钻进小厨房喝酒,段回峰没忍住笑,眉眼柔和,一时恍惚,好像月光穿过十年岁月,他和向垣仍在当初。
质馆的客房经常收拾,直接就可以住下。闻生扶着向垣,向境在一旁搭手,送来醒酒汤后,向境正要退下,昏昏欲睡的向垣忽然清醒,借着闻生遮挡,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闻生,进不来,出去总没问题?”
第9章 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
==============================================
次日早,向境正预备早膳,闻生在外敲门:“打扰了。”
向境浅笑着迎上去:“三公子有何吩咐?”
“没有没有,”闻生连连摆手,不好意思笑笑,“是我想着来帮帮忙。”
向垣坐在院中,段回峰有事要忙不能陪他,就坐着逗哮天玩。
葫芦一向闲不住,嘴也藏不住话,蹲在向垣身边。
“三公子,您知道向境怕狗吗?”
胡撸尾巴的手一顿,任那水滑的毛发从指间溜走:“他怕狗?不应该啊,向家还养过不少狼狗,比这家伙凶多了。”
“您不知道,捡它回来那天啊……”
他正打开话匣子等不及往外倒,冷不防被叫门声打断。门外立着一人,相貌周正,鲜眉亮眼,老成持重,一身橘色衣装衬出少年的朝气。
“您是……沈公子?”
来人嗓音温厚:“是。听闻三公子在羲国殿下这里,贸然来访,实在叨扰。”
向垣唤道:“葫芦,是谁?”
躬身一礼回到他身边,低声道:“是沈公子。他祖父是诸葛氏掌权时封的平昌侯,父亲在朝为官,盛极一时。如今只挂头衔,沈家已辞官多年,在京从商。”
一朝天子一朝臣,诸葛氏的功臣,自然是封氏的眼中钉,若非明哲保身,也不会在他眼皮底下存活多年。想当初封越大刀阔斧,多少旧臣入狱抄家,活下来的也大多被流放发配,留在京中的屈指可数,沈家便是其中之一。
正厅里,段回峰在上座饮茶,氤氲茶香腾起云雾,向垣并未坐他旁边,而在他右侧落座,指尖描摹扇面,悠闲自在。
他入厅便拜:“小民沈轩泽,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向三公子。唐突拜访,还望殿下,公子恕罪。”
“小侯爷好大的礼数,向垣哪里敢应?”
若真不敢应,就不会稳如泰山,连个眼神都没有了。
段回峰默声不语,他是真想不到有什么是向垣不敢的。
闻言沈轩泽伏得更低:“沈家只是不入流的商贾,小民唐突拜见,自然要礼数周全,才合二位身份。”
段回峰道:“沈公子礼数周全,思虑却欠周。求他办事,礼该往向府送,莫不是想拖孤下水?”
一个是前朝旧臣,一个是邻国太子,碰巧遇见便罢了,携厚礼登门拜访,岂不是上赶着给人递把柄?他明显是为向垣而来,偏要趁他在质馆的时候过来。向垣来找他就足以让封越起疑了,沈轩泽还要再添一把火,烧得段回峰心头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