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怕冷,可皇上畏热,所以公子从不敢多添炭火。冬日寒冷,公子时常会病,只是这次格外厉害些。”
难怪除夕宴上找不见他,竟是一个人病在殿里,连太医都没有?封越既宠爱他,那些人怎么敢如此怠慢!
“殿下认识我家公子?”
电光火石间,段回峰已然明白:这小宫女年岁不大,找不到帮手只会蹲在这哭,看来是不知道向境是封越从质馆抢来的。
“不认识。”
他又补充道:“方才席间,听两位宫妃说起过,宫里有位猗盈君。”
皎皎点头,轻易就信了段回峰的鬼话。
荣安怕段回峰出事,很快就抱着药回来了
“且慢。”段回峰叫住她,犹豫片刻,“孤身份特殊,不想节外生枝,今晚之事,莫要对他人提起……包括你家公子。”
皎皎得了药,欢喜的不得了,自是千恩万谢:“是,奴婢记住了。多谢羲国殿下。”
他驻足许久,雪地上只有一串急匆匆的脚印,他还站在那里。
还是,不要过去了吧。
虽然他真的,真的,真的太想他了。
“殿下,怎么了?”
“……没事。”
明知向境不会出现,他依旧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叹了口气,稍显孤寂落寞:“你怎么说的?”
荣安原原本本地把话复述一遍,最后提醒道:“殿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若是让人看见您没有喝醉,怕要起疑的。”
“孤知道……孤知道。”
所以走吧,留在这里,看不见他,说不定还会给他惹来祸事。
……即便知道他现在过得不好,也不能留下。
皎月拨开云纱,白雪映着月光,枝丫交错中,照亮了前方的路。
“荣安,月亮圆吗?”
荣安不明所以:“不圆啊。”
除夕的月亮怎么会圆?
闻得段回峰叹气,他恍然明白:“殿下想家了?”
段回峰一面走一面摇头低笑:“是啊,除夕的月亮,怎么会圆呢?”
天上没有团圆月,眼前不见思慕人。
思念与回忆铺天盖地袭来,心里空落落的,月光一路跟着他回到质馆,和雪踩进泥里,碎了一地。
段回峰推脱困了,不与他们守岁,早早回了寝室。
他推开窗,任冷风扑面,喝酒时出的汗立刻冰冷,冷风瑟瑟,他不由打了个冷颤,却固执地没有关窗。
若是向境还没好,明日也好有个理由让荣安入宫求药。
天上一弯月牙,牵着他的心,让他又想起了和向境一同看过的月,赏过的雪。
只是圆月随他而去,留下这一弯月牙,见了伤心,又偏偏折磨自己。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反正都是要挨冻,不如做些别的。
思及此处,他起身翻出两只罐子,悄悄避开院中闹腾的人,独自去了后院,小心收集竹叶上的雪水。
羲国平城,朗月院。
“唔,你说嫂嫂腹中是位仲公子,还是位仲小姐?”
闻生把炭笼上烤得喷香的蜜薯剥了皮,盛进小瓷碗,晾了半刻,从中划开,拿小匙舀了一点试温,才刮刮蜜心喂给向垣:“属下以为,只要是夫人生的,将军都喜欢。不过看夫人的样子,是想要位小姐呢。”
向垣点头:“如今向家阳盛阴衰,乾坤失衡,是该有位小姐来平一平风水。”
希望明年这时候,一切都能尘埃落定,他也不用一个人守岁了。
闻生附和着,又想起什么,笑道:“倒是小公子,非说是个弟弟,跟夫人犟了好几回呢。”
向垣娇气地一哼:“他知道什么?还将我与二哥认错过呢,二哥那么好看,我与他一点也不像。”
“亲兄弟自然是像的,公子不想和二公子长得像吗?”
说话间隙,闻生喂他吃还冒热气的蜜薯,蜜薯才进了他的嘴,很快就被他吐出来:“难吃。”
闻生:“???”
他不解:“公子昨日还说好吃来着,那也是属下烤的。”
向垣眼睛一眯,守在炭盆旁拥着衾被,像只贪睡的猫,慵懒又矜贵:“你质疑我?”
“属下不敢。”闻生只好自己舀了一勺,放嘴里一尝,温热的红薯心化开在舌尖,香甜软糯,比蜜糖还甜些。
他更不明白了:这也不难吃啊,同一碗红薯,总不能是单单喂给向垣的那一口不好吃吧?
热气一烘,脑子里怎么想,嘴上顺着说出来:“公子,属下觉得还行啊。”
向垣不应,他抬头正撞进那朗星般含笑的盈盈清眸,立刻反应过来,向垣又在骗他。
闻生会意,把那碗蜜薯放到自己身边,低头浅笑:“这一碗确实不大好吃,属下再给公子做些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