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管他烧成什么样,黄袍畜生还能给他请医师吗?”
与他搭话的人站起来动了动:“我瞧他比我们好多了,省的活受罪。这破地方,要不是为了皇室我也想一死了之。”
隔壁那人劝他:“诶呀,说不定有朝一日就出去了,到时……”
“出去?”他嗤笑,“出去给封越效力?他敢派我上战场,我就敢叛敌。”
所以封越不会放他们出去,更不会让他们上战场,而是把他们关在这里,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消磨意志,没有盼头,甚至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他不再接话,而是晃晃向境,“别睡啊,睡了就起不来了。”
然而向境没有听见,痴痴望着梦里的段回峰,心想若真的这样死去,亦不失为一种幸福。
第52章 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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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本就阴暗森寒,铁铐圈禁手足,更是触之生寒,非人体温度能暖过来的,向境失了意识,抓着铁链以为是别的什么,一刻不肯松开。
然而或许是老天爷不肯让他死,次日凌晨,向境烧的浑身滚烫,竟烧出一身汗来,不治而愈。
江承钧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向境抱着铁链子发呆,青丝披散间,一双眼睛忽闪忽闪,不知在想什么。
“你没事了?”
江承钧惊奇地来探他额头,向境往后一退,恰好躲开,防备与不安写在脸上,却仍强作镇定——诏狱里的人十恶不赦,他不想跟他们有牵扯。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进来?”
向境眨眨眼睛,不理他,开始搬铁铐锁链,打算再睡一会儿。
江承钧不在意——他非常乐观,要不也不能在诏狱里活到现在——手穿过栏杆,一阵丁零当啷的声响:“你这么大点就进了诏狱,不会是羲国的皇子吧?”
“我不是。”一听这话,向境翻身坐起来,认认真真跟他掰扯讲明白,“羲国殿下在质馆里,我叫向境。”
“你姓向!”
对面牢房的男人扑过来抓着栏杆,声响之大惊起了许多还在梦中的囚犯,铁器生寒也挡不住他眼中光芒,昏暗烛灯尽数失色。
“向天漠是你什么人?”
向境被他吓到了,咬着嘴唇,怯怯地看他一眼:“我,是,是我父亲。”
看他眼睛更亮了,向境意识到他要问什么,先他一步开口:“他已经死了,两年前。”
两人均是一愣,旁边牢房的人也听见了,凑过来扒着栏杆嚷嚷:“那二公子呢?二公子没给他报仇?”
“二叔叔……早就死了啊。”
这些人到底在这待了多久?向天鸿的死都已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
对面那人安静不过须臾,忍不住问:“那,现在的向家……”
“家主向城,已经被禁足了。仲公子在辰山,还没有受封二公子。”
“……”
他们这辈子,也许就只能困在这一方狭小牢笼,出不去了。
许是气氛太过沉闷,江承钧勉笑着岔开话题,语气比先前缓和许多:“孩子,你是因了什么被抓进来的?”
向境老老实实回答:“行刺。”
“!”对面那人来了精神,“拿什么刺的?成了吗?”
“……簪子。”
他更兴奋了:“结果呢?瞎了眼还是断了气?”
向境还未回答,外面传来浑厚低沉的声音,带着轻蔑的笑意:“不巧,让诸位失望了,朕好得很。”
两个人立刻换了脸色,不似与向境说话的和气,尤其对面牢房的人,像要吃了他似的:“你来干什么?”
封越没有应他,而是示意狱卒开门,走进了向境的牢房,看他傻傻坐在那里,眼睛微眯,玩味地打量他。
“朕来看看你,是否知错了。”
说罢看看向境,无不可惜:“竟连礼数都忘了,看来是没有。”
向境慌乱摇头,可怜兮兮地抬抬手腕,给他看沉重的枷锁。
“链子,太沉了。”
“就该拿铁链子拴着你,你才知道听话。”
封越一招手,两个人都紧张起来,担心他把对向天漠的气洒在向境身上,要把向境拖出去用刑。
然而狱卒只是拿了钥匙,咔哒咔哒,解了他的镣铐。
向境眼角泛红,嗫嚅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只好安顺地跪伏在封越脚下。
对面那人急了,咣咣踹门,带动锁链哗哗作响:“不准跪!不准跪!你若还是向天漠的儿子,就给老子站起来!向境,你听见没有!”
向境攥着他的衣摆,对其他人的话充耳不闻,小声乞求:“陛下,向境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错哪儿了?”
他忽然有些心虚:“不该……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