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狮的森林(68)

买下来之后呢?

想回家的姑娘们,她都给了一点儿碎银,让她们回家去了,无家可归的,就都留了下来。只是,留下来的人想要吃饭,就不能不干活,不一定非要做皮肉生意,接些缝缝补补的活也是好的,只是,要想挣钱,能来钱快的,只有她们的老本行。

渐渐的,阿遥本意是拯救,但最后,似乎姑娘们都回到了原先的轨迹上。但从前那种一天要被迫接很多客的事情少了,姑娘们想不干就不干。

谁说只有嫖客挑□□,□□也是可以挑嫖客的。

阿遥说:“卖体力也是卖,卖自个儿也是卖,都是做生意,不丢人,只分自愿与非自愿。”

只不过,这么个干法容易得罪人,也挣不到几个钱,迟早会被别人给挤下去,也只能撑一时是一时。

为了维持妓院的经营,阿遥带着小孩搬到了妓院。

那时候,小孩已经快要一岁了。

姑娘们问阿遥:“小少爷叫什么名字啊?”

阿遥一怔,这么久了,她都还没有给小孩起过名字。

不管在魔界还是神州,孩子的名字似乎都是父辈给起的,但她们兄妹俩的名字不一样,是母亲顽抗之下的产物。

快一年了,她竟然也没想过由她自个儿给孩子起个名字。

这时候,她正在训练小孩爬,左手拿着个拨浪鼓咚咚咚的吸引小孩朝她爬过来,小孩表现得不错,爬得十分起劲,到了阿遥面前,阿遥便将手中的拨浪鼓递给小孩当做奖励,可小孩却没有收拨浪鼓,而是伸出手,抓住了阿遥空着的右手,抱住了。

那一刻,阿遥突然想:我什么旁的也不要了,只要这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

“安安。”阿遥说,“希望他以后都能平平安安的。”

安安是在妓院里办的抓周,小姐妹们爱胡闹,在桌上摆了好几样女孩才喜欢的胭脂手帕和发钗之类的,阿遥看得脸黑,小姐妹们却说:“要是小少爷抓了这几样,那说明他以后肯定很会逗女孩子开心。”

阿遥这才笑了,但内心还是希望安安能够抓匕首啊,笔杆子,秤砣之类的东西,说不上喜不喜欢这些东西,她只是觉得,姑娘们摆的东西都没什么攻击性,她现在渐渐意识到,人要想要保护自己,想要活得好,还得要有些狠劲。

没成想,最后她们家的小少爷上了桌,东看看细看看,啥也没抓,觉得无趣,在桌上爬了好几圈,结果脚上的铃铛缠住了桌布上的流苏,转了几圈,将桌上的东西全裹成了一团——掀翻了。

姑娘们乐得直打跌,连连说:“阿遥姐,你用怕安安未来不够厉害了,别人不来惹他就不错了。”

一岁多的时候吧,小孩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叫的第一声是“妈——”

阿遥想起来,只有神州才叫母亲作娘,在魔界,人们都是喊妈妈,因为“妈”似乎是大多数婴孩出生后叫的第一个字,所以,人们便用这个字来称呼母亲,仿佛只要叫着这个字,天都不会塌。

那时候,阿遥想,还好当初没有将这孩子给扔了。

安安再长大一些,省事不少,但也到了“狗都嫌”的年纪。

对万事万物都抱有相当的好奇心,什么都想碰一碰,却也因此吃了很多亏。明明告诉他辣椒不能干吃了,还非要偷偷尝,吃完辣得直哭不说,还搞坏了肚子,直将大人急得够呛。

还爱到处惹是生非,小小年纪俨然成了街头一霸,村头的鹅见了他都要跑。

但小孩子皮归皮,又不能太皮,否则,不加克制的皮完,就得生病。

大夫说小孩子还没有长好,不能太闹腾,闹腾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但闹腾完身体就要开始抗议了。

臭小孩又把自己给搞病了,躺在床上难受得直掉眼泪,阿遥看得也心疼,都是自个儿一个人偷偷哭。

关键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皮的时候,前脚刚教过他不能太皮,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下一刻就又开始疯玩去了,完全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直将人气得够呛,到了他生病的时候,大人又是又急又气又心疼。

五六岁的时候,小孩该学着认字了。

但安安似乎还没玩够,每天都不规矩学,阿遥生怕这孩子长大成个文盲被别人骗,好说歹说才将他骗去学堂,说那里每天有很多小伙伴可以陪他玩,这才肯去。

去完学堂回来,问今天学了什么呀?

答曰:“挖蚯蚓。”

阿遥:“……”

阿遥都要被这孩子磨得没脾气了,后来只能自己开导自己:各人有各人的命,虽然这孩子的父亲是个有文化的王子,他娘才华也不差,他舅更是不一般,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没一个没文化的,那……好事总不能让你一家人全占了,出一个没出息的不是很正常?

尽管总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以后做个小贩走卒也能混口饭吃,她也不指望这孩子未来能够大富大贵,只望他能平安喜乐,但,为人父母,总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稍稍有出息些。

于是,只能同自己做斗争:别给孩子太大压力,他能平安活着就好。

但,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阿遥还是觉得,这孩子不管教不行了。

安安结识了一个朋友,叫小蛮,与他差不多大的一个小姑娘,人如其名,十分泼辣,身为女孩比安安还要皮,鬼主意一大堆,家里是村头摆豆腐摊的。

一开始,安安跟她玩得很开,小姑娘人也活泼,最重要的是不用上学堂,可以天天带着安安到处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阿遥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虽然没条件念书,但是品性不坏,让安安跟她一道玩,阿遥觉得很放心。

可有一天,安安满脸血的嚎着嗓子回来了。

阿遥当时吓得魂都要飞了:“怎么搞的啊?”

安安只是捂着额头的伤口哭,什么也不说。

阿遥当即就意识到,定是在跟小蛮玩闹的时候弄的了,一看那伤口还挺深,可能是被很大的石头砸的。

阿遥当时就火大了:“是不是小蛮弄的?!”

小孩子玩的时候没个轻重很正常,但将人家孩子砸成这样就实在太过分了些!

安安也只是哭,没敢吭声,阿遥想,必定是怕她责难小蛮。

可自家孩子都伤成这样了,哪有还能沉得住气的家长?

阿遥当时就带着安安上了小蛮家,对着小蛮爹妈劈头盖脸一顿骂,那一刻,阿遥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从前自己觉得最是粗鄙的泼妇,那阵仗直接将小蛮也给吓哭了,什么旁的话都说不出来,也扯着嗓子一直哭。

一场大闹之后,安安再没有跟小蛮一起玩过了,阿遥不准,小蛮家里人也将小蛮看得很严了,现在她真正成了一个标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神州女孩,有时候,阿遥经过他们家,看到小姑娘趴在窗台上巴巴望着外头的世界,都隐隐觉得有些可怜。

安安没了伴,也觉得有些寂寞,常常拉着阿遥的手问她:“我什么时候才能去跟小蛮玩呀?”

“你以后都不可以跟她玩了。”

小屁孩嘟着嘴,不高兴:“为什么呀?就因为你们吵架了吗?可是我跟小蛮吵架之后都是很快就和好了的。”

“安安。”阿遥蹲下身来,“不是这回事,那小孩心太毒,你跟她玩不是好事。”

小屁孩就不高兴了,气哼哼的转过身走了。

又过几日,安安又来问:“我可不可以去找小蛮玩呀?”

阿遥还是摇头。

安安沉默片刻,最后抬头道:“娘亲,上次我的脑袋不是小蛮砸的,是我自己往墙上扔砖头,砖头弹回来砸到我脑袋的,我怕你又骂我皮,才不敢告诉你。”

阿遥手中的绣花针一不留神便扎到了手指。

“你这孩子!你怎么能说这种谎呢?”

那一天,阿遥拍她儿子屁股的声音和小安安的惨叫声楼上楼下都听得见。

第二天,安安揉着红肿的屁股被阿遥牵着一起跟小蛮道歉去了。

可很多事,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

小蛮家人接受了她们娘俩的道歉,却依然不放小蛮出来玩,他们怕自家孩子将来再惹祸,而在神州,女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就是常态,这并没有什么可说道的。

因为安安的一个谎,小蛮永远的失去了童年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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