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实话告诉你,本宫不仅有法子助你们摆脱“延天”,而且还用不着那矜贵的血赤籽。你且自己掂量着看看,而今你们在本宫面前暴露了身份,用筹码来换解毒之法,本宫乐意且我们从此两清,若是一边琢磨着往本宫这儿讨要解毒之法,一般琢磨着帮着那人继续那些下作的勾当,那么……焉知本宫给的药丸不是另一种“延天”?”
鸾心见秦氏哆嗦了一下,别过头放下车窗的竹帘,马车停在了码头边上。
两人下了马车,鸾心老远就瞧见了等在不远处的人。
“公主。”
出尘快步走到鸾心身边,她已经又些时日没见着鸾心了。
鸾心抚了抚她散落的鬓发,然后转首看着,走近了的阴昧真人。
“师父……”
鸾心拱了拱手,方才一路就在想怎么跟师父解释她的决定,见着人了,又不知怎么开口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如今是怎么?好容易逃出的地方,这会儿又折回去!”
阴昧真人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让鸾心一阵心酸。
“师父……”
鸾心一阵语滞。阴昧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接着道:
“为师在浊河钓鱼等你,去映天城瞧瞧就行了,瞧完赶紧掉头,都什么时候了,还郎情妾意?”
“师父!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我不是去找他!”
鸾心急地跺了跺脚。
阴昧闻言,眉峰一挑。
“那你去干什么?还琢磨着自个儿那些银钱呢?你放心少不了你的,你……”
“都不是!总之映天城我这回非去不可。”
☆、第 126 章
“说吧,这几日师父都带着你上哪儿啦?”
鸾心拜别阴昧真人,上了船,出尘将船舱收拾了一下,刚腾出手来准备喝口水还来不及咽下去,就听见了鸾心轻飘飘地开始发问了。
出尘瞪大眼睛看着鸾心,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跑到船窗旁,将口中的水吐了出来,刚抬起头,鸾心白了她一眼。接着道:
“少来这一套,师父既然大大方方地带你去做事儿了,就不怕我知道。赶紧地,快把做了什么事儿见了什么人都讲出来,这几日我累得慌,不耐烦谁磨磨叽叽的。”
鸾心歪在榻上,双腿伸直搭在一个矮凳上,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说来都怕公主说我撒谎,可没挨着公主的这几日,我……我……我真就陪着师父在渌水茶肆坐了三天。”
出尘挪到桌边给自己重新倒了一碗水,慢慢地啜饮着,等着鸾心的数落。
出乎出尘意料,鸾心闻言,只是睁开了双眼,往着舱外的夜色,眼神有些空。
出尘瞧她只是发呆,长舒了一口气。
“你陪着师父在茶肆坐了三日?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是你在茶肆干坐着等着师父吧。”
出尘听完,撇撇嘴,就知道瞒不过她。
“是啦……师父让我在外间坐着,他自己被人请到了包厢里去,说是饮茶,小厮儿续茶的间歇,我偷偷朝包厢门缝里探过,一点儿声儿都没有。第一日的时候,师父直到日头西沉才从包厢出来,那会儿我早喝了一肚子涮肠的茶水,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不曾想第二日也是这样。后来我忍不住抱怨了两句,第三日师父带我进了包厢,原是师父约了一老头下棋,两人也无甚多话,一落座,棋盘上早就摆了往日的残局,两人跟早就想好了似得,飞快地你来我往的落下了黑白子,我猜他俩是前一日没能分出胜负,晚上躺床上琢磨棋局呢,隔了一晚上,两人往那残局上落子跟摆盘似得干净利落。”
出尘见鸾心还是望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硬着头皮接着道:
“所以这三日,我真就光顾着喝茶看下棋了,俩老头话也不多,除了刚开始那几步走棋下得快,后来两人每步棋琢磨的时间都太长了,看得我立在一旁直打瞌睡。”
出尘再饮了一碗水,擦了擦嘴,这下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公主,你也是知道的,我在师父心中的分量可不比你,他老人家向来教训我就比教训你严厉得多,老说我毛躁多嘴。那几日就我一个人跟着他,我犯怵啊,也不敢瞎开口,我知道再怎么样也该打听打听那老头身份,可是想了半天硬是没敢开口。”
出尘颇自责地冲鸾心撇了撇嘴,一副自责地模样。
“有什么好打听的,能大大方方地约师父在那样一处引人注目的茶肆喝茶,对比本宫在云起城差点被荣华夫人杀掉的情势,那下棋的老头不是柏家的人就是元家人,师父在向故友求救罢了……”
鸾心懒懒地搭了一句腔。
“求救?这也没救啊,最后还不靠公主自救的。”
出尘想起当时鸾心的马车被廖远围住的情势,顿时一阵后怕。
“师父他老人家脑子清明着呢,本宫进那院子到出那院子的情势,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险情,老爷子琢磨着更远的事儿呢。”
鸾心朝出尘比划了一个手势,出尘赶忙将鸾心一把从榻上拉了起来。
“秦氏这人比本宫想到要复杂许多,回映天这几日让归鹰盯着她和玉萼的行踪。”
鸾心看着出尘将船舱的窗户合了起来,外间漏刻声响,只再四个时辰,鸾心就能到浊北邑了。
从浊北邑开始就到处都是阮沛的人了,还好能借卢家和秦氏遮掩,不然……
鸾心一边想着一边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第二日,日头还未升起,周遭还是稀稀拉拉的晨鸡嘶鸣,鸾心等人就改乘了马车,择了一处鸾心很陌生的小道往映天而去。
这条小路异常崎岖,遇到路险之处,他们还不得不下车步行,步行一段,又有早已候着的另一辆马车载着他们往北而去。
到了映天城门口,跟随他们多日的卢家马夫随护,冲着鸾心施了一礼,再无半句多言,转头往南而去。
一旁的秦氏还来不及挂上她那副半真半假的为难脸色,鸾心就冲她拱了拱手,利落地上了缓缓停在她身旁的另一辆马车,马车朝城门方向而去。
城门地守军老远就朝着马车下跪行礼,于是夜鸾心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进了城。
秦氏瞧着远去的马车,眼神定在了马车车沿摇晃着的灯笼上。
夜鸾心说她不要血赤籽也能找着解毒的法子,当时还半信半疑的秦氏,此时在瞧清了灯笼上的字之后,她马上就相信了。
来接秦氏的马车也在一旁等候多时了,马夫下车,朝秦氏作了作了一揖。秦氏道:
“传话给万喜,就说,我有一件东西,能拿出来交给沛王,换水桑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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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的时候鸾心往这府邸来,离开的时候还暗自发誓以后绝不再来,没想到不过三月,她就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时运这东西还真别乱猜……
鸾心叹了口气,大步跨入府中,府中植株陈设还跟初次来时一样,一副疏于打理,得过且过的景象。
不过好歹也是暮春时节了,往日枯黄沉寂的杂草枯树,如今也醒过来了一般,胡乱伸展着自己的新生绿叶,细细看来也是一片自成一派的欣欣向荣。
“鸾心全仗公主之力,才能顺利进这映天城,鸾心这厢拜谢公主不吝,出手相助。”
鸾心冲着端坐堂前的平阳公主行了大礼。
平阳公主苏氏正低头揭开茶碗的盖子,碗中腾起的热气氤氲了她的面庞,鸾心觑着她的脸色,虽模糊了些,可大致也是一副寻常泰山崩于前也懒得改颜色的表情。
“血赤籽能暂时遏制“延天”毒性,这法子是我告诉秦氏的,她有了血赤籽就没再来找我,后来她的血赤籽被夺,她又来寻我,我给来她些药,不过比起血赤籽,那药药力不够,她克制不住还是得按月服用“延天”,所以沛王妃恐怕白跑一趟了,我这儿并没有多余的办法。”
鸾心猜中平阳公主和秦氏的关系之后,就从东渌休书一封让人交到了平阳公主府,鸾心琢磨了下平阳公主的性子,提笔之时就无任何拐弯抹角,直接传递了自己要来平阳公主府询问“延天”和血赤籽的事情。
直截了当的表达方式,鸾心还真料准了,平阳公主是果然无半句废言的干脆之人。
“鸾心此次往平阳公主府来,不是讨要解毒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