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医生(5)

我抽回思绪,然后诚实点头:“你就别抱怨了,你比我小时候好多了,要知道我小时候那才叫痛不欲生。”

姜庆狐疑:“真的吗?”

“骗你做什么?”我翻转头看了他一眼,顺便给他普及我的小时候,“小学考试没100分,高于95分将错题抄一遍,低于95分抄整张试卷一遍,低于90分,抄三遍。初中就更别说了,班主任就是你大姨的同学,时时刻刻都被盯着,每天跟游击战似的。”

姜庆听的一愣一愣的,有些不信,转而问陈医生:“陈哥呢?你小时候父母也对你那么严格?”

话落,我皱了下眉,然后瞪了姜庆一眼。姜庆不懂我这一瞪为何,但也乖乖的坐回原处,没再问了。

但陈医生却毫不避讳地回答了:“我小时候父母不在身边,爷爷奶奶对我从来没有成绩要求。”

他声音浅淡、自然,明明看起来没有半分瑕疵,偏偏让我听的心痛。因为他没有提起他的哥哥。陈医生的哥哥对他向来严格,仿佛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儿子的严厉。

订了蛋糕,陈医生又带我去商场让我挑块表说要送我做生日礼物。我婉拒。他笑着:“住你家怎能不讨好包租婆。”

他的冷幽默让我笑了,作罢,便挑了块经济适用的,可陈医生似乎不太喜欢我挑的表,他要了块设计精简,符合我气质的女表,我看了眼价格推辞了。他又冷幽默一句:“替我省钱?”

这话出来后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补充:“替我省钱不是件好事。”

弦外之音,我听懂了。

回家后,妈妈张罗着饭菜,吃饭时瞧见我手上的表就打听哪里来的,我指着陈医生:“诺,房客送的。”

“真好看。”姜庆扑上来赞叹了句。

我扬了扬手,像是炫耀:“也不看是谁戴,当然好看。”

姜庆十分赞同地猛点头:“对,我姐生的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一听这不遮掩的马屁,我闻到味道后睨了姜庆一眼:“怎么?你要买什么?”

姜庆嘿嘿一笑,也不跟我打太极,直接了当要求:“给我两百块呗,我想买个篮球。”

一提篮球,我又指陈医生:“篮球啊不用买,找你陈哥要,他家一箩筐的。”

陈医生对什么都没嗜好,唯独篮球。奇怪的是,他很少打篮球,喜欢买篮球,等到家里放不下了就扔给妈妈让她捐给学校。这种怪癖,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下午,去拿蛋糕前两个钟,陪着姜庆和陈医生去了一趟姜庆学校,两个人要单枪匹马的对决,我做了个免费的裁判,二十分钟下来,姜庆完胜,我眯起眼睛瞅了满身大汗的陈医生一眼,笑:“小屁孩都赢不了,怂爆了。”

他粗喘着气,摇头失笑,弯腰捡了瓶地上的矿泉水喝。

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垂帘指挥陈医生:“给我当个裁判,看我怎么治那小子。”

说着,我下巴一扬,点了点篮球筐下轩轩自得的姜庆。

姜庆和我打过几次篮球,知道我有两下子,心有余悸地摆着手拒赛:“姐,你放过我吧。”

我上前,用手臂圈住那小子的脖子,冷哼:“我不收拾收拾你,只怕你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于是乎,姜庆和我对决,输的连内裤都没了。

赢了,并没有多大意外,只是往陈医生方向走去的时候,得意挑了挑眉,指着地上我的矿泉水,一副老佛爷要伺候的表情。许是因为我帮他报仇雪恨,于是他便狗腿的拧开瓶盖递了过来。

结束两场恶战,夕阳也开始摇摇欲坠了,晕开的橙黄一点点消失在山的尽头,而我们仨的影子被拖的老长,慢慢的,我和陈医生的头颅缓缓靠拢,最后交叠在一起。

盯着那消逝即纵的影子被拖到那枚橙色的篮球上,我失神片刻。

影子是真的,它骗不了任何人。而我的感觉是浓烈的,它骗不了我自己。

黄昏落尽,影子淹没于黑夜中,不知道被谁踩过,影子痛了一下,它喊着我让我救它,我伸了手,却看不见影子的踪影。

后来,影子死了。

是我,杀了它。

可是,影子不恨我,因为在新的一天,太阳升起之时,它依然跟在我的身后,不离不弃。

我哭了,模糊不清的眼睛看着影子,想靠近,可一旦我往前一步,影子它就会后退一步。

反复的剧情重复着上演,如此不厌其烦。

某刹那,我恍悟。

原来,我和影子之间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但这一厘米我永远无法跨越。

永远……

第6章 No.5

No.5

我家独户,且靠山。

那是一座不用十分钟就能爬完的小山,很矮,树木居多,种类纷繁。

九月九,稔子可以浸酒。

稔子是九月常见的一种果实,它的学名是桃金娘,外形如一个酒杯状,紫红色时最为鲜甜。

每年九月我都会上山去采一些稔子,今年也不例外。

挑了个陈医生休假的日子,两人一早就上山了,摘了大半个时辰才摘了一小篮。在水龙头下洗净,两人就坐在秋千上吃了起来,风吹拂而过,我好像闻到他身上乙醇的味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股味道是属于陈医生的专属气息。所以即便他远在千山之外,偶尔闻到,也会让我怔滞,然后想起他。

“听说你的新书差不多要上市了?”他问着。

我点头:“就这几天。”

“要去宣传吗?”

我摇头:“不用。”

宣传工作好些年没做,刚入行的时候为了尽快让世人熟知,新书上市前都会敲锣打鼓一番做宣传,不知不觉,我沉淀下来之后,便无心于此事了。

倘若还有时间,我愿意这样荡着秋千,吃着稔子,舒舒服服的过一下午。我越发的喜欢安详了。他们说这是一个老年人的状态。我抬目,看着陈医生,问他:“你呢?最近手术多吗?”

“还好。”他答着,从裤兜掏出一包纸巾,递了一张给我,指了指我的嘴角提醒,“嘴角沾上了汁。”

我呵呵笑着接过他的纸巾。

“明天要去看一下家里的装修,你要是得空,一起去吧?”他说。

我点头应下。

次日,我便同陈医生一起去了他家,装修工作已经完成一半,楼梯重建,格局也做了改变。我踏着一片狼藉进去,四处打量一番,然后点头:“宽敞不少。”

“嗯。”他上前掀开图纸指着一处,“从这个地方扩建,然后一楼做车库,二楼弄个游泳池,四根圆柱将二楼撑起,三楼搭个凉亭。”

我愣了下:“你改了方案?”

他点头:“既然改建就好好折腾一番。”

说着,他拉着我出去,又说:“过年前应该可以完工,所以还需要在你家住一段时间。”

我耸耸肩,一脸无谓:“多一个人吃饭咯。”

他沐浴着阳光,翘唇一笑,然后推着我上车,说要请我吃饭。我谋划了下,突然嘴馋椰子鸡。

我喜欢那种纯椰子汁炖的椰子鸡,那个汤鲜嫩甘甜。

两人吃饭,着实不好点菜,点了半只鸡,又要了青菜和煲仔饭。

吃饭过程中遇见陈医生医院的同事,两人相互打了下招呼,陈医生没有介绍我,那个人看了我一眼,然后识相的走开了。

他同事走后,他忽然对我说:“以后要是再见到他,就当做不认识。”

我疑惑:“怎么?”

陈医生先是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在我的追问下,他跟我说那人品性不好,为人好色,换女朋友的频率和我大姨妈一样,每月一次,滥情又不专情。

我听了,夸张的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我会被他骗了去吧?”

他一瞥我:“倒是有这个可能,毕竟你笨的可以。”

我冷嗤。

吃过饭我们去看了电影,美国大片,里面的枪战可谓是活灵活现,吓得我紧紧攥住陈医生的衬衣角,硬是给扭出一叠褶皱。从电影院出来后,我发现了自己的杰作,忙的帮他扯平,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恢复不了原先模样,我嘿嘿笑着打马虎眼。

可陈医生却认真了,低头看了眼,沉吟:“回去你负责熨。”

“确定吗?”我哭丧地问他。要知道我的熨衣水平,简直比初学者还要烂,以前我熨废掉几件衣服,被妈妈骂的回不了嘴,最后家里的熨斗成功的成为了我的禁物,只要我一靠近它,妈妈就会急匆匆的跑过来,护犊子一般将熨斗抱在怀里,一副老母鸡保护小鸡的眼神看着我,警告我离熨斗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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