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妖(45)

驭风今天难得沉稳,说:“问道盟虽然有一些弊病,但创立的初衷是好的。程老先生有真正的悲悯之心,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很佩服他。”

真正的英雄,不但能让同道中人尊敬,更能让对手佩服。天枢长老一生不爱动刀兵,靠着一己之力让修真界重归和平,确实已经到达了圣人的境界。

林钏虽然敬佩他,对他的理念却不能完全认同。菩萨亦有金刚之怒,没有武力做依靠的善良,甚至没办法保护自己立足,最终会消失于世间。

这个世界需要强权的统一,有武力、规则和处罚,才能保护真正的善良存活下去。

这一点驭风跟她的想法是一致的。两人都崇尚绝对的力量,先保护自己,再保护弱者,否则只是给这个世界添麻烦而已。

高粱酒浸透进了泥土中,长草在风中轻轻摆动。驭风弯下腰,把草一簇簇地拔/出来,为他扫墓。

林钏掏出一块手绢,把墓碑上的灰尘擦去,感慨道:“我确实没想到,一头狼居然会是牧羊人的信徒。”

驭风的眉眼本来很锐利,偶尔露出落寞的神色,却莫名让人心疼。

他说:“我身处在夹缝里,只能抬头看一线天光。程老先生虽然有些理想化,却为这个世道指出了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

林钏说:“那种理想的世界太难达到了。”

驭风看着远处的天,说:“虽然很遥远,但并不是做不到。一百年、两百年,总有一天会达到。在此之前我们能做的,就是铲除不该存在的东西,让一切往好的方向转变。”

林钏转头看着他,没想到一个凶器,居然怀揣着世界和平的理想,真是失敬了。

驭风抒发完了理想,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淡,说:“你盯着我干什么?”

林钏含笑道:“我忽然有点不认识你了。”

墓碑被他们收拾的很干净。驭风感觉到她在讽刺自己,冷淡地转身走了。林钏大步追上去,说:“这就走了,等等我啊。”

驭风迈开大长腿,硬是让她追不上,一边说:“天黑了,回去休息。”

回到客栈,林钏白天有些疲惫,很早便休息了。

黑暗中,一股白烟透过门扇,轻轻地飘了进来。

林钏睡梦中皱了一下眉头,仿佛闻到了什么,却又醒不过来,片刻睡得更沉了。

无数碎纸片从门缝中钻进来,打着旋停在床前,渐渐形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穿着一身桃花红的衣裙,脸上带着一条没好的伤疤。正是前几天逃跑的妖女娇夜。

娇夜低头看着熟睡的林钏,露出了诡异的微笑,轻声道:“你划伤我的脸,我就要你的命。”

她伸出手,漆黑的指甲倏然生出来,利刃一般割向林钏的喉咙。忽听一人道:“好大的胆子,当我不存在么?”

驭风骤然现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扭,发出格拉一声响。

娇夜惨叫一声,右手顿时化成了一群碎纸,打着旋儿飞散开来,向驭风扑去。

驭风闪身避过了,一拳朝她腹中捣去,完全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娇夜的反应极快,躲过了那一拳。纸片纷飞着聚拢在她的右臂上,又形成了一只完好的右手。

驭风发现她还是有点本事的,慢慢皱起了眉头。

她笑道:“哎呦,这么凶。这丫头是你相好的么,这么在乎她?”

驭风冷冷道:“在我的地盘上动我的人,就得死。”

娇夜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反倒是觉得难得见到同类,对他很感兴趣。她说:“你跟我一样是法器成魂儿,为什么要替人类卖命?”

驭风说:“你不是也在替血衣门主做事么,还来说我?”

娇夜骄傲地说:“那不一样,门主宠爱我,他把我当成心肝宝贝。我喜欢做什么,他都纵着我。不像你,整天被人类管束着,像个奴仆,根本没有自由。”

她往前走了一步,笑吟吟地伸出手,要摸他的胸膛,说:“我看你很不错。要不要跟我去血衣门,我的主人一定愿意接纳你。”

驭风冷笑道:“跟你去吃人心,堕入魔道,最后挨天打雷劈?”

长剑锵地一声脱鞘而出,浮在半空中,指着娇夜。

驭风冷淡地说:“我讨厌废话多的女人,你可以闭嘴了。”

说话声中,长剑向娇夜刺去。她闪身向后退去,屋内狭小,她撞在了床边。

叮的一声,林钏的腰带从床边滑下来,一块雕成祥云形状的玉佩落在了地上。

玉佩散发着一股清冽的气息,在夜里发出淡淡的白光。娇夜看到枚玉佩的瞬间,目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笑容渐渐放肆,说:“清净石……哈哈哈哈,原来你死心塌地伺候着的主子,也不是什么上流货色——不过是个供人双修的下贱鼎炉罢了。”

驭风皱起眉头,叱道:“你胡说什么!”

娇夜一把扯断玉佩,举起来晃了晃,说:“不是诡月族的下贱东西,为什么随身带这种东西?你们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

驭风一时间没说话,娇夜说:“我家主人也豢养了几个诡月族的鼎炉,日夜双修。那几个人若是听话,便把清净石赏给她几天。若是不乖,就把她关起来,任凭其发情,看着鼎炉把浑身抓烂,痛苦不堪而死。”

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那情形可是十分污秽下流、不堪入目。你跟着她这些年,难道没见过?”

驭风不但没见过,甚至连想都无法想象那样的情形。他知道林钏是祖上有半鬼的血统,也听说过诡月族人适合双修的说法。但他觉得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必然是爱走旁门左道的废物编出了这种话。

林钏一向清高,绝对不可能变成那个模样。虽然这么想,他却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在那一瞬间,娇夜抓到了空隙,迅速变成了一道碎纸聚起的旋涡。气流轰然撞开大门,她扬长而去,连同那块玉佩也一起带走了。

驭风喝道:“站住!”

他发足追出去,长街上一片漆黑,到处空荡荡的,已经找不到她的去向了。

他回到客栈里,林钏还在沉睡。驭风想她被迷香吹中了,这样肯定不行。

铜盆里还有些水,他把帕子浸湿了,放在她的脸上,说:“醒一醒。”

林钏感到了一阵冰凉,动了一下。驭风又拍了拍她的脸,她终于睁开了眼。

她想坐起来,却感到一阵无力,呵出来的气也十分热,好像发烧了,却又不太一样。

她说:“我怎么了?”

她说话的声音变得十分慵懒,带着几分沙哑。林钏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伸手扶了一下额头,喃喃道:“怎么回事,好难受。”

驭风说:“娇夜刚才来过,用迷香迷晕了你。你去洗个脸,清醒一下。”

林钏勉强起了身,打开窗户透气。驭风在旁边守着她,夜风吹进来,顿时十分清凉。

然而渐渐的,他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屋里生出了一股水仙花的香气,冰凉而又甜蜜。驭风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身处在花丛中,沁人心脾。

林钏显然也闻到了那股气息。她的神色慌张起来,怕被其他人闻见,立刻关上了窗户。

没有了风的冲淡,那股香气更浓烈了。林钏变得手足无措,扑到床前开始翻找。驭风看着她的行为,意识到娇夜说的恐怕都是真的。他说:“你找玉佩?”

林钏哑声说:“对啊,我的玉佩呢?”

她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那股香气越来越浓,确实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林钏没办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既恐惧又无助,不住发抖。

诡月族在成年之后,发情虽然不太规律,但也有迹可循。一般是根据自身的生理周期出现,而当身边有适龄的异性时,也很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林钏不知道自己是恰巧碰上了第一种,还是被驭风身上的气息勾起来的。

平时有玉佩在,她完全没有这样的困扰,就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可如今玉佩不见了,她整个人被本能控制,简直要崩溃了。

那种香气不但会影响她自己,也会让闻到的人生出欲念。

林钏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甜的,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歇斯底里地说:“你出去,在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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