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妖(44)

可她总是……总是忘不了从前的事。

当年东海中出现了海兽,疯狂吞噬族人。当时她在外游历,未能及时赶回去。她的母亲为了保护族人与海兽搏斗。林月昙虽然杀了海怪,却也身受重伤。

林钏赶回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奄奄一息。林钏用尽了办法,也无法让母亲醒转过来,只能用真元为她吊着一口气。

孟怀昔自幼体弱,家中为了给他保命,给他炼制了一颗九转续命丹,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林钏派人去找孟怀昔求情,希望能求得那颗丹药来救母亲。

然而孟怀昔没有回应,竟是以沉默拒绝了。

林钏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绝情。她眼看着母亲去世,却不能挽回。到了那一刻,她才真正感到了什么是绝望。

在那之后不久,林月昙去世的消息传了出去。一群宵小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集结起来围攻沧海阁。

林钏被围困了两天,靠着岛上的机关苦苦支撑。她孤立无援,想过向人求助,可脑海中一旦浮现起那人的模样,便打消了念头。

青鸾不愿这样坐以待毙,悄悄地以林钏的名义给孟怀昔写了一封信,带上了信物,想趁夜出去求援,却被林钏发现了。

林钏的脸上像结了一层霜,厉声说:“连你也要背叛我?”

青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流泪道:“我这条命是尊主的,我死也不会背叛沧海阁。但现在咱们被人围攻,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求尊主为了族人着想,让婢子求援去吧!”

这些天里,族人死伤无数。林钏实在不忍心,终于挥了挥手,放她出海去了。

看着一叶小舟在海中渐行渐远,林钏甚至生出了一点期望,想他说不定会来帮自己。可她坚持了三天,直到沧海阁被攻破,也没有等到援兵。

林钏觉得自己真的傻透了,被欺骗过一次,居然还给他第二次辜负自己的机会。

她上辈子就该明白了,孟怀昔不是值得托付的人。他要一个贤良的妻子为他的人生锦上添花,却始终不能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拉她一把。

雨声噼里啪啦,将她的思绪拉回来。林钏的神色黯然,膝上的花滚到了地上。青鸾走过来,看出她情绪不好,轻声道:“小姐,你怎么了?”

林钏摇了摇头,说:“在这儿待的不快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咱们就走了。”

青鸾说:“跟孟师兄说了吗?”

林钏不想提他,冷淡地说:“我要走不需要他同意。你去跟湛如水说一声,她若是想多待几天,那咱们就分开上路吧。”

青鸾答应了,接了水把荷花插瓶,又去隔壁跟湛如水说了。

湛如水倒是通情达理,说:“我也玩够了。在人家家里待着,毕竟不自在。我跟你们一起走。”

第27章

次日一早,林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启程。她正准备去向孟家人辞行,一出门就见孟怀昔站在树下。

他随身带着行装,好像要跟她一起走。

林钏迎面看见了他,一时间没说话。孟怀昔走过来,坦白地说:“昨天得罪了你。我怕你一个人先走,一大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林钏说:“好端端的,你哪儿得罪我了。”

孟怀昔便笑了,说:“师妹大度。你既然不生我的气,那咱们就一起走吧。”

林钏无可奈何,说:“你都回家了,怎么还要跟我们出去?”

孟怀昔说:“在山里待得太久了,我也想到处看一看。昨天我跟母亲说了,要和你们一起游历,她答应了。”

林钏觉得不妥当,想拒绝他。孟怀昔的神色又凝重了些,说:“我这次出去,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林钏说:“什么事?”

周围没有其他人,他走近一步,轻声说:“我们家有件法器,叫星河镜。这件法器背负着孟家的家运,三个月前被人盗走了。这件事外人还不知道,我娘让我暗中查访,想办法把它找回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林钏顿时把其他事抛到了脑后,说:“有什么线索吗?”

孟怀昔摇了摇头,说:“过年祭祀的时候,法器还在。到了元月十五,镜子就不翼而飞了。存放镜子的重地一直有人把守,没有外人侵入的迹象。昨天晚上我还去过现场,没有被暴力破坏过的迹象,实在让人费解。”

林钏道:“找过了吗?”

孟怀昔忧虑地说:“怕走露了消息,目前只派了几个心腹暗中查访,毕竟现在连法器的下落都不知道。”

林钏沉默了下来,换成是自己,肯定也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以避免招来更多的麻烦。

孟怀昔说:“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很难办到,需要你们的帮忙。”

这些年来他帮过她不少,如今他开口要求,林钏不能拒绝。她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湛如水从旁边屋里出来,见孟怀昔也在,顿时露出了笑容。

她说:“孟师兄,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吗?”

孟怀昔说:“对,这就出发。”

唐裁玉也背着行囊出来了。几人来到正厅前,孟母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孟母送他们到了大门前,叮嘱儿子保重身体,好好照顾同门。

孟怀昔一一答应了。孟母又说:“娘吩咐你的事,记得细心查访。得到消息之后不要妄动,先通知家里再说。”

孟怀昔说:“儿子明白。”

众人离开了孟府,继续往东行。傍晚众人在江城落脚住店。驭风简单吃了点东西,买了一坛好酒,说:“我去城郊一趟。”

林钏刚洗了把脸,扭头说:“干嘛去?”

驭风没有回答,只是说:“很快就回来,等着吧。”

这人向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林钏闲来无事,有些好奇,便也悄悄向城郊去了。

驭风的打扮很容易辨识,穿着一身黑衣,身材又颇高挑。林钏轻易就问到了他的去向。

他站在江水边,大江滔滔向东流去。风把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他站在一块石碑前,久久伫立不动。

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颇有些慷慨悲壮的意味,他的身影也透着孤独感。

林钏走过去,驭风没想到她会跟来,有些诧异。

他说:“你来干什么?”

林钏道:“你能保护我,我难道不能跟来保护你吗。”

驭风嗤笑一声,说:“什么保护,是尾随吧,你怕我私通外人么?”

林钏扬了一下眉,说实话是有点这意思,毕竟很多事她不亲眼看到,是无法信任的。

驭风伸手擦拭石碑,上面积满了灰尘。墓碑正中写着,故友程淮之墓,旁边的落款是苦竹敬上。林钏有些诧异,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苦竹大师的姓名,更惊讶的是看到了程淮二字。

她迟疑道:“这是程老先生的墓?”

驭风道:“对,这就是你祖师爷的坟墓。”

蜀山的弟子都知道,程淮就是问道盟的创始人,过世的天枢长老。

林钏只知道天枢长老以一己之力建立了修真界的秩序,却没想到这样一位英雄,死后会被葬在这里。

长风从河边吹过,芦苇丛轻轻摆荡。生前再风光的人,身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

驭风说:“他出生在江城,临终想落叶归根。苦竹大师是他的好友,便按照他的遗愿把他葬在了这里。”

林钏说:“为什么是苦竹大师埋葬他,他没有其他的亲人么?”

驭风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可能没有了吧。”

林钏有些惋惜,却又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驭风淡淡地说:“我活的比你久,知道的事情自然比你多。”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沧桑的意味,作为剑灵,驭风大杀四方的时候,正是前辈英雄纵横江湖的时代,确实亲眼见证过很多事。

他拍开封泥,将酒哗哗地倒在坟前,郑重地说:“你是真正的英雄,我敬你。”

驭风这样张扬邪气的人,来祭奠这样一位正派的长者,好像截然相反的两个人站在对立面。生与死、光明与黑暗,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林钏感到了一点违和,却没说什么。驭风倒是很明白她的心思,淡淡地说:“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来祭奠他,不合适?”

林钏扬了一下嘴角,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你想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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