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疑惑,她在网上搜了民治福利院的信息,没想到一家位置偏远,规模很小的私立福利院,在网络上竟然有这么多的词条,这个福利院举办了很多活动,还邀请过市长和当红影星,多次向社会进行过募捐活动。
陶桃看着手机问:“我们去的不是福利院吗?为什么百度百科上写的是民治儿童救助中心?”
“大家印象里就是家福利院也就这样叫惯了,其实就是一个民办机构。”坐在前排的丸子解释道。
“全市那么多福利院,你为什么选择来这家义演?”
“公立福利院院管理严格,很少办这种活动,而且别看这家福利院是民办的,在咱们市可是最出名的。”
陶桃追问,“怎么个出名法?”
丸子对这个福利院做了很多功课,才敢接下这个通告,正好陶桃主动问,也就忍不住滔滔不绝的讲起来:“就院长曹艳,特别重视儿童教育,什么奥数比赛,钢琴比赛,他们福利院的孩子往年是全市第一,只有今年的钢琴比赛没拿到第一。而且他们救助中心孩子的升学率是全市福利院第一,现在寒门都难出贵子了,更不要说是福利院的小朋友了,曾经网上还闹过一个笑话,有个阔太太非要把孩子送到民治让曹艳老师带……”
“你不觉得曹艳很奇怪吗?”陶桃打断她。
“没啊!就是严肃了一些,严师才能出高徒,那么多孩子,不树立威信怎么管理。”
和丸子说一点用都没有,陶桃泄了一口气,瘫回座椅上,小雨究竟跟她说了哪三个字?
她隐约是有印象的,可怎么就说不出口。
那三个字是?陶桃在脑海里反复回放小雨的声音,她对声音极为敏感,很多忘记的事情都能通过相似的声音找回。
小雨颤巍巍的说、说了——救救我?!
陶桃一下子从椅背上弹起,“领唱的小姑娘好像悄悄跟我说,让我救救她。”
“你听错了吧!”丸子没当回事儿,还是低头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陶桃对一旁存在感极低的乐一说:“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她确实跟我这样说。”
原本闭目休息的乐一睁开眼,似乎在回想领唱的女孩儿是哪个,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陶桃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事肯定不简单。
丸子不大乐意,“我们马上就要回到市里了,今天晚上的工作加班也做不完了。”
“我自己回去,靠边停车就行。”
“我和你一起去。”乐一对这事本身没太多想法,只是不放心陶桃一个人去。
看她们意见如此统一,丸子还是妥协了,让司机折回了民治。
结果她们连门都没能进去,守门的大爷说,这个点儿孩子们都在吃晚饭,然后就要洗漱睡觉了,这个时间不能探视。
六点半了,确实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
陶桃还不放心,问大爷:“您认识里面一个叫小雨的姑娘吗?”
大爷把手背到后面,“怎么问起她来了?”
“我给孩子们买了糖,小雨说她吃了牙疼,我就不放心,折回来看看要不要带她去看医生。”
一听是这事儿,大爷释然道:“小雨经常牙疼,带去医院也查不出什么原因,你不用担心。”
看来小雨牙疼是真的,陶桃侧面问:“你们曹艳园长看着年纪也不算大,当园长压力肯定很重,老师孩子们都配合她工作吗?”
“谁敢不配合?”大爷咳嗽了一声又说,“曹园长是个女强人么整个福利院打理的井井有条,要是没了曹园长,这福利院早办不下去了。”
“这样啊!”陶桃也不好再问什么,可能确实是她想多了。
直到回了家,陶桃还是没放下这事。
就连任洵换好衣服坐在她身边,她都没印象任洵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任洵送给她一个乳白色的便携水杯。
杯子简约大方,设计上也很实用,圆形透明的弹盖,乳胶吸管,喝水的时候也不怕沾到口红。
杯身中部有一个隔热杯套,中间开了一个小圆口,用来触摸试水温。
就连提水杯的带子,也做得很宽不会勒手,用手一摸才能感觉到上面绣了滑滑的暗纹。
这杯子陶桃太喜欢了,“为什么突然送我杯子呀?”
“这样就不会再在拿错水瓶,喝别人的水了。”任洵笑说,“在拿错,可就是故意的了。”
陶桃也笑了,“你才是故意的。”
打开杯盖,陶桃觉得里面湿漉漉的,嫌弃道:“你拿用过的杯子送我?”
“新买的杯子,要拿热水烫一下,我怕你忘,就烫过才给你。”任洵不急不缓地说。
“你也太细心了。”陶桃瞬间觉得这杯子有了温度,“谢谢你。”
任洵眉目还是那么清朗,“不客气,你喜欢就好,不过你刚刚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陶桃一股脑的把下午去福利院义演的事情说了一遍,她怕自己没说清楚,又补充了好几个重点。
“嗯。”任洵一边听一边回应她,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照你这么说,福利院可能存在虐待儿童的现象。”任洵讲得很认真,“明天上午我把工作推掉,陪你再去福利院确定下。”
他是第一个把陶桃这话当真的人,陶桃难以置信道:“真的嘛?”
“ 当然,”任洵一脸本就该如此的样子,“这可不是小事,每个公民都有社会监督的责任,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不能视若无睹。”
*
再次来到民治福利院的门口,陶桃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与第一次来这儿的感觉截然不同。
任洵站在荒草泥墙之间,恍若星斗在瓦砾之中。
曹艳见陶桃再次来拜访,脸上闪过一抹异色。
比起两个女人之间难掩的不自然,任洵倒是淡定自若的多,给人一种他对这地方很熟悉的幻觉。
聊了几句,曹艳得知了任洵的身份,连忙感谢任氏之前对福利院的捐助。
任洵很谦逊的解释,之前可能是方碧华的善举,不必谢他,不过他也很希望能尽些绵薄之力。
一番客套之后,曹艳问两人来意,陶桃还没想好怎么答。
任洵便开口了,“想领养个孩子。”
“两位是……一起?”曹艳问。
“曹园长看着不像是会对别人私生活感兴趣的人。”
任洵说话的时候还是笑着,可陶桃察觉到这笑容和他在家中的笑容很不同,他现在的笑容有一份独属于强者的自信璀璨,和对别人的疏离与无谓。
大有一种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微笑从容之感。
曹艳问任洵想领养一个什么样的孩子,任洵说想先看看再说。
小操场上,有几个滑滑梯的小孩。陶桃一眼瞅到独自坐在水泥台阶上的小雨。
陶桃拉住任洵,别有意味的说:“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唱歌很好听的小雨。”
“嗯,看着年纪不小。”任洵不动声色道。
曹艳连忙说道:“她已经十一岁了,唱歌倒是好听,可是领养的话年纪有些偏大,而且性子太孤僻,在园里没人愿意和她玩。”
任洵顺着她说:“你能带我去看看三四岁的小朋友么?”
“比较小的孩子很少出来,怕他们感冒,就让他们在室内游戏区玩儿。”
“我们进去。”任洵转身对陶桃说,“我有个黑包落在车上了,你帮我去拿。”
曹艳目光追着陶桃,直到她真的出了门口才收回视线。
这一切都被任洵看在眼里,他几乎可以笃定这人有猫腻:“不走?”
“您先请。”曹艳俯身引路,姿势标准的像是个礼仪小姐。
陶桃取了包回来,避开别人的视线,径直去找了小雨。
她挨着小雨坐在石阶上,“你是有话要对姐姐说吗?不要害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小雨把过膝的裙子拉到大腿,露出了深浅不一的鞭痕,看着像是长年累月下留下的疤痕,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陶桃心疼地用手捂住嘴,“谁打的?为什么打你?”
“曹园长打的,不听她的话就会挨打。”
小雨表情很迷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还会打别的小孩吗?”陶桃愤慨不已地问。
小雨后知后觉得放下裙子,“哥哥自杀了以后,就不在打别的小朋友,可她还是拿着鞭子警告我,要是敢告诉别人,就把我丢到河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