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刚刚经历过一场惊魂,听到自己的祖母这么坦然地颠倒黑白,傅瑶琴也不由得脸上一红,偷眼去看宋熙,见他一脸的意味深长,心里更是慌的七上八下的。
“这我倒是头一回听说。”
宋熙莞尔一笑,不置可否地道,然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
依他所言,他进来总是噩梦连连,睡不安稳,时常在半夜被惊醒,直到有一晚,他又梦到有一个蒙面歹人持刀不懈地追赶他,当那把刀眼看着就要插入他的胸膛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女子出现在他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下了那一刀,他才能幸免于难。
说来连他都觉得匪夷所思,那日在恭王的府上偶遇傅锦言时,他才猛然意识到,傅锦言与在他的梦中舍身相救的女子长的一模一样,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自那以后,他就睡的安稳多了。
前天夜里他忽然又梦到傅锦言满身是伤地倒在他的跟前,紧接着就又开始做噩梦了。
虽然听来荒唐至极,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能得一夜好眠,他想亲眼看看傅锦言,是不是她近两日有什么磨难,以至在梦里应验到他的身上。
他这话说完,整个屋里的人无不目瞪口呆。
这话如果换一个人说出来,定会被认为是胡说八道,可他堂堂一个王爷,还说得那般情真意切,实在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而这话听在老夫人和傅瑶琴的耳朵里,更是生出了一阵心惊,不管宋熙这番话是真是假,都摆明了是要维护傅锦言,尤其是他最后那几句话的意思,以后她们若是再存心为难傅锦言,说不好就会间接害到宋熙身上去,这样一来,他简直就成了傅锦言的护身符。
傅锦言到底是积了什么德,竟然连这么灵异的好事都能撞上?
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们质疑宋熙的话。
老夫人只能让人去把傅锦言唤来,纵是再端得住,想起这几日傅锦言所受的折腾,她也不由冒出一丝隐忧。万一傅锦言当众揭穿了她们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傅锦言正在屋里想着如何处理那对人偶,猛的听到老夫人找她,还以为是傅瑶琴一计不成,又挑拨到老夫人那里去了,顿时又头疼起来。
一路上心里准备好了各种应付法子,一进屋,看到宋熙笑着和她打招呼,脑子里就只剩下一片空白了。
及至听完老夫人的转述,她更加认定,宋熙绝对是中了邪了!
这种鬼话也能有人信?!
“殿下特意来看你,你今日有没有什么不适?要如实地说,莫要乱说,误了殿下的事,让你叔父忧心。”老夫人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
这会儿知道拿叔父的恩情来要挟她了,傅锦言心里冷笑了一声,她越是害怕,自己就越是要吓唬她一下。
她温顺地应了声“是”,就在老夫人那越发严厉的眼神下,认认真真地回想起来,等老夫人的眼神中隐隐透出杀气时,她总算是想清楚了,用手摸了摸膝盖,是说这两日膝盖疼的厉害。
她这话一出,明显觉察到老夫人的眼神缩了一下。
“许是这两日受了夜风,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自己添件衣裳,莫要在殿下面前危言耸听!”
以为她要趁机说自己故意罚她在佛堂跪青石板的事,老夫人的脸上也有些失色,厉声提醒她要谨言慎行。
“祖母教诲的是,不过这并不是凉风所至,而是锦言在佛堂的时候……”说到这里,她可以停了一下。
“佛祖保佑!”
老夫人忽然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你莫急,想清楚了再说!”
“是,锦言在佛堂的时候脚下一滑,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膝盖给磕坏了,没想到竟连累了殿下。”傅锦言一本正经地道。
“阿弥陀佛。”
老夫人舒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许多,“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事关殿下贵体安康,日后定需多加小心。”
傅锦言又低头应了一声,在抬头的一瞬间,隐去了眼中的笑意。
她这一出,看得宋熙暗自羞愧。他原本以为他演的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她三言两语就能把老夫人唬得大悲大喜的,真是让他甘拜下风。
其实他也是无奈,国法如山,傅锦言现在相当于被圈禁的犯人,即便是他,也不可能轻易把人带回到自己府上去,更何况他的府里到处都是别人安插的眼线,以前的他无心争权,自然不会在乎,现在更害怕会打草惊蛇,傅锦言留在傅府,说不定反而更安全一些。
更重要的是,这一世,他一定要堂堂正正地迎她进门,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在老夫人郑重承诺以后会好好照顾傅锦言之后,宋熙总算是心满意足了。
见他起身告辞,众人也都躬身相送,才刚一出屋门,他却又转过身,直接看向傅锦言,说是要仔细给她说说梦里的情形,说不定效果会更好些。
然后不等她反应,直接把人带到了花榭处,留下了一众或诧异或暧昧的目光。
第8章 秘密
“恕奴婢冒昧,殿下这般究竟是为了什么?”
顶着不远处围观的无数双眼睛,和宋熙的满脸讨好,她实在忍耐不了,索性开口问个明白。
起初,她只是以为宋熙在傅瑶琴那里受挫,故意拿她来引起傅瑶琴的注意,可现在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傅瑶琴已经放低了姿态,他竟然还熟视无睹地拉着她演戏,实在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难道是她看走眼了,他之前百折不挠地讨好傅瑶琴的那些行径都是一时高兴,他也只不过是个不着调的纨绔王孙而已?
可看着他那张眉目如画,因为少年气和养尊处优,略显圆润,棱角还不分明的脸,怎么也不像个轻浮滥情的人。
“气气瑶琴,让她也尝尝被人冷落的滋味。”
宋熙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被她这么一问,别过眼去,心虚地道。
“那奴婢斗胆奉劝一句,您这做的已经过了。”
“是、是吗?”
也许是前世欠了她太多,也见识了她的杀伐决断,在她面前说谎让他倍觉压力,可又不敢直言是为了她,生怕被直接打成登徒子。
一时答不上来,他干笑了一下,冲不远处的陈公公挥了挥手,远远地看着陈公公捧着托盘一溜小跑。
及至跟前,他亲手掀开托盘,里面摆的是他特意在太医那里寻的方子,又命御膳房制的清心酥。
“听闻令尊傅大人生前喜食一道用棉油制成的点心,我特意带来的,你不妨尝尝,看有没有差别。”
面对他的用心,傅锦言最先感到的是戒备,而非感动。
她父亲生前四处为官,极少常驻京城,更不会拿家事到处说,连傅府都没有人知道清心酥,宋熙是从哪里打听出来的?
更紧要的是,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见她愣着不动,为了尴尬,他将托盘重新交给陈公公,自己拿起一块,掰开来咬了一口,将另一半递了过去,“味道还可以,不会难以下咽的。”
虽然四周没有声音,可她却隐隐听到了远处众人的吸气声,看着送到嘴边的点心,她脸上一红,慌忙接了下来。
“你就尝一口吧,不然我今天就不走了。”
第一次见她露出这般羞怯的女儿态,宋熙立马得到了鼓励,得寸进尺地道。为了表明决心,脚又往前探了几寸。
傅锦言被他闹的连忙后退了两步,拿起手中的半块点心咬了一口,神情略显惊慌。
“怎么样?”
宋熙总算是心满意足了,看来高冷如她,也并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嘛。
“嗯。”
傅锦言僵硬地点了点头,“只是奴婢福薄,往后不敢再劳殿下如此费心。”
“你不要总是奴婢奴婢的,我听着不舒服。”
“奴——”
“我父皇虽然英明神武,但是我相信……”随口议论君王是大不敬,更可况还是他的君父,他往四下里看了看,又压低了些声音:“傅大人的案子是有蹊跷的,肯定另有别情。”
他这话一出,傅锦言的眼泪瞬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而落。
自从她从出牢狱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肯定地和她说,她的父亲是被冤枉的,她心里埋藏的那份冤屈立刻就被点燃了。
“你别哭呀,我知道你也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