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尤其是这小人身上的衣服和燕儿一样,看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一问之下她才知道,小人身上的衣服,竟用的是和傅瑶琴身边的一个小丫环燕儿一样的布料。
燕儿是傅瑶琴的乳母李妈妈的干女儿,前些日子李妈妈刚用这布料给她裁了件衣裳,燕儿还说灰不溜秋的,是给死人做衣服用的,闹着不肯穿,剩下来的布料还被李妈妈拿来做这么不吉利的事,那小丫头也真是够可怜的。
得知这个情由后,傅锦言眼睛一亮,心里便有了计策。
她才和绮兰说好,就听见有人过来喊她去替老夫人捶背,两人只能匆匆而别,约定到时依计行事。
两天之后,傅瑶琴又带着绮兰来到老夫人处,依旧是绮兰到房里寻她说话。
只是两人才进屋不多时,傅瑶琴带着李妈妈和一个丫环也走了过来,离着屋子还有三五步的时候,刻意咳嗽了一声。
她侧耳听了听屋里的动静,刚要继续往前走时,屋里突然传来一记响亮的巴掌声,这出乎意料的响动令她把脚又放了回去。
接下来屋里的动静,让她的眼睛越瞪越大,心跳的也越来越快。
按照她的计划,先由绮兰进屋闲聊,等听到她的咳嗽声时,顺势从傅锦言的枕头底下将人偶翻出来,再然后被她撞个正着,人赃并获,傅锦言就算是跳进黄河也难洗的清了。
可从一开始,事态似乎就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控制。
她站在门外,听着傅锦言先发制人,一口咬定是绮兰陷害她,把绮兰逼的节节败退,末了还扬言要把人偶交给傅老爷,说是人偶身上的布料她看着极是眼熟,让傅老爷从布料入手,查出幕后主使者,严加惩治。
傅瑶琴听了心里还只骂绮兰没用,却没发现身后的李妈妈突然间脸色苍白,瘫坐到地上,不顾身边丫环的搀扶,颤抖着上前抱住她的腿,一脸的恐慌。
“妈妈你……”她转过头,一脸莫名。
“小姐,快想想办法吧,不能再闹了,那布料……布料是……是我裁衣裳剩下来的,我——”
“你怎么这么糊涂!”
李妈妈的恐慌立即传到了傅瑶琴的身上,她脑海里想着上前阻止傅锦言,或者赶紧离开撇清关系,可脚却不听使唤地定在了那里,整个人都呆住了。
明明她都计划的好好的,一下子却变成了玩火自焚。
她比谁都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真的查出是她做的,整个傅家都要被她牵连的家破人亡。
当初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的铤而走险了呢?
就在她到了崩溃的边缘,恨不得冲进去和傅锦言讲和的时候,屋里的对话突然又有了转机。
面对傅锦言的咄咄逼人,只听见绮兰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着,一口将罪名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说同样是婢女,她嫉妒傅锦言能得到宁王的偏爱,便想出这个办法来陷害她,只是想让她吃点苦头,并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求她看在两人往日情谊的份上,放自己一马。
门外的她们被吊了个七上八下之后,傅锦言终于开口不再追究了。
那一刻,竟让傅瑶琴有了一种度尽劫难,脱胎换骨、再世为人的欣喜之感。
听见屋里那个代她渡劫的人要出来,她连忙转身要走,生怕再让傅锦言抓住什么把柄来,哪知走的太匆忙,竟和另外一拨人撞了个满怀。
“小姐这是怎么了?”
来的是傅夫人身边的妈妈,一见她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关怀地道。没等她回答,又一脸喜气地道:“告诉小姐一个好消息,宁王来了!听说老夫人这几日身体不适,还特意带了太医过来,这会正在正堂和老爷说话呢,夫人让我先来给你说一声,可让我一通好找!”
第7章 演戏
听见一群人走远了,屋里的两个人才敢放松下来。
“吓死我了!”绮兰透着门缝往外观察了一下,拍着胸口庆幸道,“姐姐,刚才我演的没有什么破绽吧?”
“没有,很好,你就等着瑶琴谢你吧。”傅锦言也不禁挑起了嘴角。
她虽生得杏脸桃腮、丹唇皓齿,许是不拘言笑的缘故,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清高感,此时这么粲然一笑,宛若蕊宫仙子,容貌端丽,顾盼神飞。
“你盯着我做什么?”见绮兰一直看着她,她觉得有异,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没什么。”绮兰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末了又不由自主地瞟了她几眼,喃喃地道:“姐姐真好看,比月宫里的嫦娥还美。”
“胡说,你又没见过嫦娥。”
“反正就是美,不然怎么会让小姐这么嫉恨呢?”
“你呀,当心祸从口出。”
一提到自己莫名其妙被卷进去的这场无妄之灾,她就郁闷,心里忍不住祈求宁王赶紧回归正常,别再这么伤及她这个无辜了。
绮兰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她没有傅锦言的聪慧,傅瑶琴这种人美心毒,连堂姐都放过的主子,她是断然得罪不起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为傅锦言感到不平,“还是姐姐心善,如果今天换做小姐,肯定早就告到老爷跟前去了,才不会这般心慈手软。”
傅锦言笑了笑,没有接话,让她趁着外面没人赶紧回去,以免被人看出什么,功亏一篑。
再次关上门,看着地上的人偶,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并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她欠了叔父太多,不想再给他添乱罢了。
但愿傅瑶琴能引以为戒,不再乱来了。
时隔多日,宁王再次登门,整个傅府都跟着激动了,都忙的团团转,压根就没人往她这院角的南房。
傅瑶琴也是喜不自胜,以为是姑母恭王妃出的力,宁王终于回心转意了。
“人不来你恼,你来了你又犯什么倔?还不赶紧收拾收拾,过去替我先问个好!”
老夫人也得了消息,出门一看,傅瑶琴还在她的院子里站着,催促道。
经她这么一说,傅瑶琴反而镇定下来,脸上一片风轻云淡,就像方才脸上的欣喜都是众人的幻觉一般,她也不回去,反又进了老夫人的屋。
“你这孩子,莫不是高兴傻了?”
老夫人没法儿,只能跟上去劝。
“我才不傻,凭什么就该让他耍的团团转?他爱来不来,我偏不去!”
“你呀,就是性子太傲。人家一个王爷还委屈你了不成,听祖母的话,该服软的时候低个头,才是聪明的。”
“王爷有什么了不起,我姑父恭王比他强多了,也从没给我受过委屈,要我以后都委曲求全,曲意奉承,我宁可去死!”
老夫人不劝还好,越说傅瑶琴越觉得委屈。
傅老爷的官位虽不算高,但凭着她出众的容貌,无论在哪都受尽追捧,到了京城,有恭王夫妇的提携,更是轻而易举抢了京城诸多贵女的风头,她最是看不起那些一心只想着如何讨男子欢心的,却没料到自己也沦落到这种地步。
“你呀你,若是个男儿有这志气是好事,你一个女娃娃,相夫教子才是正理,莫要太争强好胜了。等你有了身份,自然就没人敢给你气受了。”
老夫人打不舍得打,骂不舍得骂,只能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哄着。
傅瑶琴有些意动,但想着以往都是宁王三请五请的,这会若是自己上赶着跑过去,总觉得撇不下来脸面,只在那里犹豫着不肯起身。
等她扭捏着站起来时,宋熙带着太医已经进了院子了。
她这时才慌了神,怕宋熙误会她故意躲着他,赶紧往老夫人榻后的屏风里藏。
“回来,这时候知道后悔了?”
老夫人唤住她,自己往榻上一趟,装出安心静养的样子,让她在榻前伺候着。
守在床前尽孝不能迎接,自然不怕宋熙挑出什么毛病来。
一番寒暄诊治之后,傅瑶琴借着端茶道谢的机会,刚想和宋熙多说几句话,宋熙却话题一转,先开口了:“听说锦言姑娘近来也陪在老夫人身前祈福伺候,怎么没有见到人呢?”
他这话一出,整个屋里的人都低下了头,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半晌,还是老夫人沉稳,她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让殿下见笑了,我儿傅祯有负圣上隆恩,让我那孙女受了连累,她心里见不得她妹妹瑶琴的好,时常板着张脸使性子,这会见她妹妹在这里,不知道又跑哪里撒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