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也不理会她,各自为架锅做饭忙碌着。
该来的总归是躲不掉的,就在两人不顾她的挣扎,用力将她往破庙里拉的绝望之际,突然从夜色之中蹿出几条漆黑的身影,两个衙差毕竟经验丰富,一见情况不妙,立马弃了傅锦言,一面高声摆明身份,试图震慑歹人,一面拿起刀棒招架。
双拳难敌四手,那几人一拥而上,轻易就将两人制伏,也不说话,连同傅锦言一起绑了,又在头上套了一个厚实的布袋,推推搡搡的,不知道要把他们带向何处。
磕磕绊绊地被带着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停了下来。
“禀寨主,人都抓回来了。”
随着一个粗鲁的声音,他们头上的布袋被取了下来。
屋里灯火通明,甚是空旷,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才出牢狱,又进了狼窝了。
早就听闻西北民风彪悍,没想到竟然有山匪胆敢抢掠朝廷的官差,傅锦言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抱着最坏的打算,她大着胆子抬起头,先看了身边的两个差官一眼,那两人爬了大半个时辰的山路,又被吓了个半死,此时都面如土灰地瘫坐在地上,上下牙直哆嗦,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漠然地调转视线,环视了一圈,心里越来越凉了。
这里无疑是山匪的老巢,空旷的大厅里围满了山匪,匪首端坐在大厅上方的交椅上,此时也正盯着她们看。
她一抬手,倒是让出匪首之外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彼此交头接耳地小声谈论着什么,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寨、寨主,她是我带回来的,您看是不是……”
“刘麻子你想得美!”
“就是、就是,凭你也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好东西当然要拿来孝敬寨主了,刘麻子你想造反不成?”
“……”
那个被叫做刘麻子山匪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向为首的人道:“寨主,你可不能听信他们胡说,我对您可一直都是忠心不二的呀,美人当然是寨主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匪首任由他们闹,一点儿表情也没有。
刘麻子尴尬地愣了片刻,开始点头如捣蒜谢罪,就在他伸手要扇自己的嘴巴时,那人终于皱了皱眉头,嫌弃地道:“滚一边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刘麻子如遇大赦,麻溜地起身挤到了人群后面去,连个影子也不敢再露出来。
“你就是从京城发配出来的女犯?”
匪首直视着她,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寨、寨主大人英明,她就是小的要押送至陇西的囚犯,不知因何冒犯了您老人家——”
“行了,老子不是你那坐大堂的官老爷,不爱听这些废话,既然来了,就听天由命吧。”匪首不耐烦地打断胖衙差的话。
傅锦言心里越发觉得怪异,若是单纯的打劫,那匪首是如何得知她们要去往陇西的?莫非……她的心里升起更加不好的预感。
“寨主息怒,小的就将她送与寨主,决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只求寨主高抬贵手……我上有老下有小……”两个衙差已经泣不成声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匪首没有搭理那二人,抬了抬下巴,冲着傅锦言问道。
“我就一条贱命,有什么可怕的,该怕的事寨主你才对。”傅锦言收起思绪,孤注一掷地道。
“哦?莫不是你山下还有同伙?”匪首一愣,随即咧嘴笑了起来,“不过我很欣赏你的胆识,如果不是有人花钱买你们的命,我还真想把你留下来做我的压寨夫人。”
“有些钱有命拿未必有命花,同伙不可靠的话,就是最大的敌人。”说这话时,她轻轻扫了一眼哭做一团的衙差二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你知道是谁想要你们的命?”
“……”
见她不开口,那匪首终于坐不住了,从堂上走下来,逼近了她,“老子最烦别人跟我卖关子,看在你是女人,让你一回,不说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第26章 被围
傅锦言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靠的这么近,猛得往后躲。
“快说!”
匪首的耐心彻底消失了,横眉怒目地吼了一句,欺身上前,伸手去捏她的下巴。
他的手还没伸过去,方才的躲闪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丝精力,她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匪首愣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拦腰将她扶住,怕她是装出来的,更加恶声恶气地恐吓道:“少给老子来这一套,小心我真把你赏给刘麻子!”
“扑通!”
傅锦言没有半点动静,刘麻子却又跪在了地上,一番赌咒发誓表忠心,“寨主,小的真的不敢啊!”
匪首看都没有看刘麻子一眼,见傅锦言没有反应,伸手探向她的鼻子,又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真晕过去了。”
“韩虎,你……”
“寨主,人都在你怀里了,我可不干这种夺人之美的事!”
被点名的壮汉打断匪首的话,两只手要个不停。
“滚!”
手下人接二连三地出丑,匪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心腹一眼,手臂轻轻一带,将傅锦言打横抱了起来,略一迟疑,带着她往后厅去了。“去外面找两个手脚利落的婆娘进来瞧瞧,死了就不值钱了。”
众人正情绪激动地盘算着明天如何迎接寨主夫人呢,被他一句话给泼醒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他做的什么打算。
半盏茶的功夫,两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被带去了后厅,听说要去伺候新寨主夫人,紧张的脸色都不对了。
左等右等不见什么动静,众人渐渐地都散了,大厅里唯独留下被绑住手脚的押差二人,呜呜咽咽地,一直哭喊到大半夜。
傅锦言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以为自己应该已经在黄泉路上了,脚上传来的刺痛却告诉她,她还活着。
“夫人,别动!”
“水泡挑了才好得快。”
有人按住她本能往回缩的脚,急切地劝阻道。
她想起身看个究竟,头才离开枕头,一阵眩晕便让她又倒了回去,“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里?”她张口要问,却发现嗓子干哑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夫人别害怕,这里是寨主的住处,没有人敢伤害你的。”
“渴了吧?来,喝点水。”
两人配合默契地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其中一人的手上还端着一个粗瓷大碗。
她确实渴得厉害,浑身也没有一点儿力气,只能由着她们将她扶起来,喂了小半碗水。
“唉,那两个差官真不是人,把一个娇滴滴的女娃折磨成这个样子!”
脚上全是血泡,脸也被晒伤的厉害,整个人像是脱了形似的,即便知道她是罪犯,两个妇人也忍不住心疼起来。
她歇了一会儿,向两人道了谢,“请问你们寨主……”
她还没说完,匪首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她恢复了神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你的命是我的,但也要谢我,不是我,你怕早就被那两个狗东西折磨死了,我这也算是给你续命了。”
他毫不避嫌地坐在了床边,盯着傅锦言看了几眼,见她仍旧没有什么反应,眼中的兴味更浓了,“你们先去准备点吃的,别坏了本寨主的大事!”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匪首又往她跟前凑了凑,“怎么,吓破胆了?”
傅锦言不躲不避,抬眼与他对视,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如果他不说话,她肯定会以为是从深山里跑出来的野人,身材异常高大健壮,散乱的长发连着眉毛和胡子,简直就是一堆毛发中间长了一双眼睛和鼻子。
但就凭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傅锦言就敢断定,眼前这个匪首绝对不会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粗鄙。
她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无疑是最具说服力的。
“莫非是个哑巴?”
匪首被她看得颇为不自在,往远处挪了挪,摸着下巴琢磨道,最终放弃了。“不管怎么样,珍惜你还活着的最后一天吧,今儿个晚上,买主就来验货了。”
他不再理会她,转身往门外走去。
“彼此彼此。”
傅锦言强忍着喉部的不适说了一句,嘶哑的声音此时有了一种看透生死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