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王府里的财产,别说宋熙除了对着傅瑶琴时拎不清之外,完全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皇子,就算他挥金如土,皇后留给他的东西,皇上的赏赐,再加上他经营有道,也足够供他享用几世的了。所以宋熙的哭穷在他看来简直毫无道理。
见下人将东西一件件地往库房搬,宋熙忽然摆手让他们停下,翻翻捡捡,最终挑出一副珊瑚珠串、檀香扇、羊脂玉镯子、沉香云锦等几件物品,命人拿锦盒重新装好,给傅瑶琴送过去。
“殿下,林大人已经将陇西才俊的名单送来多时了,不知人选定了没有?”
经过这波劫难,陈公公对傅家人是没有什么好感了,见他回头草吃得欢,犹豫了片刻,婉转地提醒他,洁身自好才是正道,莫要再次被美色所害。
宋熙一面打发人去送东西,一面漫不经心地回道:“天气日益酷热,让他们千里迢迢赶路太过辛苦,此事先缓一缓吧。”
名单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除了没有被写上去的林彦知,其余人他并没有什么印象,既然林彦知不来,也就没必要折腾那些无辜的士子了。而且眼下他一举一动都受制于人,实在不易轻举妄动。
他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如某些人希望的那般继续沉迷美色,也只有这样,傅锦言才会不受他的牵连,顺利到达陇西。
但愿林彦知那个斯文败类能护她的完全。
这样想着,他心里的酸楚都快把自己给淹坏了。
陈公公听了他的话,一张老脸皱的如同苦瓜一样,又可怜他刚在朝堂上受了罪,只好摇了摇头出去了。
收到宋熙的厚礼,傅府里最高兴的人不是傅瑶琴,而是她的祖母傅老夫人。
“我就知道,只要那个丧门星一走,咱们家就兴旺了!”
看着眼前宋熙送过来的东西,傅老夫人的脸上满是笑意,竟然遮住了她的刻薄,变得有那么一些慈眉善目起来。
“祖母可别再提她,琴儿差点没被她害死,这些日子出去哪个不把我当笑话看。”傅瑶琴火上浇油道。
“对、对,咱们不提她,那个小贱人最好死在外面才干净!”
傅老夫人拍着傅瑶琴的手,安慰她道。此时此刻,傅瑶琴在她的眼里就是个金疙瘩,是傅家未来最大的指望,是半点委屈都不能受的。
“听祖母的话,男人有时也是要顺着性子哄哄的,别总使小性子,咱们家日后能不能安享富贵,全在你的身上了。”
“我自然是会听祖母的话,给咱们傅家争气的。”
“好孩子。要争气就要牢牢地抓住宁王,人家是皇子,他再喜欢你,咱们也只有被他挑的命,可别再闹出什么让祖母操心的事了。” 傅老夫人循循善诱。
“他?我才不是靠……”傅瑶琴张嘴要反驳,话说了一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咬着唇把话又咽了下去,低声说道:“我知道了,祖母。”
傅老夫人只以为是她心高气傲的小性子又犯了,见她肯听话,也就没有再深究什么。
傅瑶琴回到闺房中,将门倒插了,才满怀心事地坐到了床上。
她打心底里看不上宋熙,倒不是她不识好歹,而是在认识宋熙之前,她已经找到更让她倾慕的人了,那个人斯文儒雅,懂她宠她,只可惜……
她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再继续想下去,探手将枕下的书信拿出来又细细地读了一遍,透过那些俊秀飘逸的字迹,她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半晌方回过神来。拿着信走到桌旁,点起一盏灯,恋恋不舍地将书信烧成了一堆灰烬。
既然那人想让自己留在宋熙身边,那就认命吧,也算是对他的报答了。
第25章 山匪
宋熙在京城里继续春风得意。
千里之外的宁安府,被莫名关押了十数日的傅锦言终得重见天日。
西北的天气远比京城要酷烈的多,走出牢狱的那一个,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被明晃晃、火辣辣的阳光刺的眼睛生疼,下意识被挡住的双眼不由留下两行清泪。
原任知府陈廷玉已经被调往他处,新来的父母官也许正琢磨着如何烧好他的三把火,压根就没把他们这行发配的人放在心上。
宋熙派来的随从都已经返回京城,只留下傅锦言和两个押送的衙差,继续踏上发配之路。
越是往北走,天气越是燥热的厉害,再加上宋熙陡然翻脸撤人的举动,两个衙差的市侩嘴脸越发藏不住了。
“唉,热死了,停停。”
一个衙差说着往官道旁的一颗大树下躺去,另一个看了傅锦言一眼,摇了摇头,也走了过去,两人拿出水壶和干粮自己享受起来,任由傅锦言在大太阳底下站着。
他们都吃饱喝足后,又眯了一炷香的时间,傅锦言就站在原地,脸上除了被太阳晒的更红了些,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两个衙差起来伸了个懒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较着劲,都想让对方上前去说话。
想当初,刚被宁安府的人抓住的时候,仗着背后有宋熙撑腰,他二人是何等的嚣张,结果从头到尾没见宋熙有什么动静,反而一声不吭地把人都撤走了,让他们兄弟两人跟着吃了一顿无妄之灾,真是晦气!
所谓的小人嘴脸,大概就是他们这副你收回了给他们的好处,便像抢了他们宝贝似的的恶劣本性。只是弄不清楚傅锦言同宋熙究竟是什么关系,眼下还不敢冒然下手罢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最终瘦一些的衙差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抢过胖衙差手中的水壶,歪歪斜斜地向着傅锦言走去。
“这儿的太阳毒得很,姑娘怎么不去树下歇歇?”
瘦衙差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视了一遍,将水壶递了上去。
“谢谢。”傅锦言客气地顿了顿首,却并没有去接。
“姑娘也别太过伤心了,许是宁王有什么急事,人手不够,才把人给喊回去的,像姑娘这样的美人,宁王迟早会回心转意的。”
瘦衙差一面话中有话地劝慰她,一面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他们两个早就商讨过了,并且得出了一致的看法,那就是傅锦言这个命苦的美人儿已经彻底地被抛弃了。似宋熙那样的贵胄王孙,身边要姿色有姿色,要身份有身份的美人不定有多少,怎么可能对一个被发配千里的人长情?
如果没有了宋熙那一层顾虑,那傅锦言一路上还不由得他们哥俩处置?这么想着,他看向傅锦言的眼神顿时邪气了不少。
傅锦言觉察到了他的视线,没有表现出不悦,她不着痕迹地扭头向前走去。“二位差官多虑了,宁王殿下的心思,岂是我这个戴罪之人所能猜测的。”
脚上已经磨出了一层水泡,此时每一步都如同赤着脚在刀锋上走过,锥心的疼痛传遍了全身,她却也只能咬牙默默忍受着,而更大的恐惧则来自这两个押解她的衙差,他们越来越散漫屋里的举动,让她的神经一刻也不敢放松。
此时的她很想与宋熙彻底划开界限,可理智告诉了,没有宋熙的威慑,或许不久之后她就尸骨无存了。
这些日子里,她也曾天真地寄希望于宋熙过,后来,除了强撑着等待解脱,她谁都不愿再去想了。
瘦官差茫然地望着她那笔直的身影,知道面皮被烈日晒得发烫,才陡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居然被一个被发配的女人给震慑住了,他斜睨了傅锦言一眼,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伸手招呼胖衙差上路。
“兄弟,怎么样?”
“他奶奶的,老子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能摆谱的!”瘦差官脸色发青,透出一股狠厉,“肯定是被宁王扔下的贱货,照我说,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咱哥俩就发了这个财怎样?”
胖差官眼珠飞快地转了两圈,最终点了点头。至于怎么个发财之法,经手那么多囚犯,他们早就很默契了,但是在发财之前,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前面的傅锦言一眼,笑得越发邪恶了。
下定了决心,他们立马来了精神,大跨步抢到傅锦言的前面,经过驿站时也不歇脚,一直走到暮色四合时,恰巧遇到一个破败的古庙,两人眼神一闪,便径直往庙里走,做出过夜的打算。
傅锦言此时也支撑不住了,但并没有随着二人走进去,只默默地坐在庙外的台阶处歇息,咬牙走了一路,她整个人一坐下来便虚脱了,昏昏沉沉的直想睡过去,但两人不时投过来的目光,却又让她如芒在背,有一种只要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