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成+番外(71)

“你心中有恨。”岱钦悄然立于那个忙碌在干草马槽之间女子身前。

阳季华停了手边的动作,斜眼看着面前这位身着华贵的白衣男子,似乎与往日里那些举止轻薄的好色之徒并不相同。

“我能帮你解心头之恨,你信不信?”岱钦声如润玉。

阳季华扔了手中那捆草垛,两侧鬓发轻散,带了点零落的凄美,她面无表情道:“我信。”

“好,那你肯不肯为我做事?”

马院粪土的味道令阳季华厌恶非常,这落魄之地绝不该是她最终的栖身之所,她望向面前人,他的眼睛就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她心下一横,“我肯。”

“那你就得听我的。”

岱钦所料不假,他异常顺利便与阳季华达成交易,尔后他将盛装打扮的季华送到颉羽可汗面前,阿来夫一见来人,眼底霎时如千灯燃亮,他对阳季华惊为天人的容颜一见倾心,从此念念难忘。

她如柳的腰身,如流水般轻柔的姿态,无不令他神魂颠倒,酣畅淋漓。

“我要封你做大妃。”这是可汗事后对季华的言之凿凿的承诺,尽管他知道,册封一事并不容易,还需得懿成手里的可汗之印。

阳季华眼里精光一闪,她娇枕在阿来夫怀里,“妾身得可汗垂怜,已是三生有幸,可汗实在不必为我大费周章了。”

这话有意无意暗示着他的大权旁落,恰好戳中了阿来夫的痛处,他狠声道:“我偏要封你做大妃!我倒要看看谁敢反对!”

“绝对不行!”可敦庭帐里,阿来夫前来请求封妃的话还未说完,懿成便将手里的茶盏重重一搁,厉声反对。

阿来夫冷哼道:“为何不行?”

懿成目光微垂,这倒还问住她了,“她——是大越人,处心积虑混入军中,来得不明不白,若是心怀不轨,可汗该当如何?”

“可敦说她身份可疑,那可敦为何不在她来时就处死她?还是说,因为可敦也是大越人的?念及故土,狠不下心了?”

“阿来夫!我没在与你商量,我也不想在此等男女之情上多费口舌,总之不行就是不行!”懿成直直盯着这位长身玉立的少年,两人之间气氛很是微妙。

“呵——”阿来夫嗤笑一声,茶褐色的眸光悠悠,“可敦,你在嫉妒……”

“你胡说什么!”懿成险些拍案而起。

“你不处死她,反而让她为奴折辱于她,这难道不是报复?这难道不是嫉妒吗?”

懿成有一瞬的错愕,不错,昔日默央对宣妃钟情,她委实妒忌。

阿来夫见懿成不语,自以为震慑住了她,又得意道:“可敦如何都好,只是不要忘了,你没有资格反对,你说过嫁我不过是场交易,我作可汗后,要封妃纳嫔,你都不会过问。”

懿成怒极反笑,问他:“那你今日来,是铁了心要纳妃了?”

阿来夫落然掏出一卷羊皮圣旨,“不错,我今日来,就是想请可敦践行诺言,将可汗金印落于旨上。”

懿成收了笑,“看来可汗是有备而来,若我不肯呢?可汗是否还打算降罪于我?”

“我哪有那个本事……”阿来夫奚落般连连摇头,“若可敦不同意,我只会心痛难忍,一病不起,从此恐怕——再也无法上朝了。”

“阿来夫,你如此儿戏,究竟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何身份?”懿成怒气攻心,面对阿来夫的威胁她束手无策,选择阿来夫是□□的遗愿,她根本无心违背。

“我当然记得,我是可汗,是草原的王,我可以为所欲为,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阿来夫答得毫无犹豫。

“你……这些话,到底是谁教你的?”懿成已察觉不妥,若无人撺掇,阿来夫不至于此。

阿来夫欣然一笑,似乎想起某些美好时刻,“无人教我,我不过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可以豁出一切。”

喜欢,喜欢,又是喜欢,仿佛那段历史又在重演。

旧时的默央,今日的阿来夫,讽刺的是,他们竟是为了同一个女人。

懿成闭上双目,仿佛得见绫罗帐中阳季华那张绝世倾国的容颜,如正午灼日,叫人不能直视,她缓缓张口:“豁出一切,好……”

再睁眼时,她又是那个遇事沉着波澜不惊的北国可敦了,“我可以答应你娶她,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阿来夫突然不愿去看她的双眼,那双冷静甚至于接近冷酷的墨色眼睛。

“倘若可汗日后能勤政爱民,勉于国事,可汗要做任何事,我自然不会阻挠,像此等小事,根本不足一提。”她不疾不徐地拿过那卷圣旨,瞧了一阵,再亲手在上盖好了可汗金印。

“可汗答不答应?”懿成将那圣旨递向他,面色温和。

阿来夫一顿,接过那张圣旨,他终于鼓起勇气看向那双眼睛,那里布满了岁月的细纹,他想起曾在灯下偷窥她的睡颜,阿来夫忽然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圣旨,却不肯对她说出任何言语。

纳了大妃,他明明如愿以偿,自有岱钦暗中相助,他再不是从前那个胆小怕事的阿来夫了,那个因为懿成偶然投来的一个眼神而心惊肉跳的阿来夫了,他该高兴才是。

此后,颉羽可汗出入皇庭身边总伴随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外族女子,她是可汗新宠的大妃,她的相貌与胡淄女子迥然不同,人们对此类宫闱红粉之事总表现得兴致盎然,他们对那位大妃的来历议论纷纷,却无从定论,但唯一确信的是,皇庭里人前风光的可敦,似乎正在慢慢失去可汗的恩宠,如新夜红烛,盛极一时,最终仍是要黯然的。

当北国民众还在好奇这位冠绝当世的可汗大妃时,在遥远的邺阳,定远将军率领重兵,已踏入了永明皇宫。

那位英明神武的将军,突发奇想,在朱雀大街上下马而行,此举一如当年,他做皇宫侍卫之时,千百次行在这朱雀大街之上,可没有一次有如今这样的心境。

他听到宫女内侍们仓皇的脚步声,哭喊声,哀求声,唇边泛起一抹轻松自如的微笑,那是胜利者的微笑。

他想再见那位皇帝一面,纪念曾经的忠诚,也纪念曾经的背叛,只可惜,他和大军赶到兰池宫时,那处早已成了一座火楼。

知情的宫人们见之不忘,那滔天火势,不亚于当年琴台的那场天火。

这时,一个女子箭步如飞,奋力冲向为首的定远将军,她的声音凄厉又嘹亮,“大越宫人无辜,求将军饶了宫人……”

那女子话音未落,便被斩于乱刀之下,展啸走到她身边,高壮的身影如黑云袭卷她头顶,见她一息尚存,问道:“他们都逃了,你为何不逃?”

“放……了宫人……”那女子弥留之际,心心念念唯有此事,也便再给不了这位将军一个回答了。

大越帝的六妃十三嫔,不畏生死的,仅容妃荀清箫一人而已。

可展啸并不为所动,他只是见她精秀的绫罗裙上血污横流,猜测她应是某位深宫嫔妃,自古红颜多薄命,展啸想起了自己曾为淑嫔的妹妹,她因他的流放而自缢身亡于家中。

这位女子的壮举令展啸一时起了怜悯之心,此乃兵家大忌,他下了命令,“开宫门,让宫人出去。”

“将军,恐此间有诈……”副将略有迟疑,向来要斩尽杀绝,连屠城都做的出的大将军,如何会突发怜悯了?

展啸望着那倾颓在火里的雕栏玉砌,胜局已定,他略显狂妄,“有诈?皇帝寝宫烧成这样,那皇帝在里头,插翅难逃。”

“将军,可是放了宫人,那两位太后会不会趁机出逃。”

“那就将那两位太后绑在宫里,让她们同整座皇宫一齐烧为灰烬!这——是军令!”展啸说得决绝。

副将们莫敢不从,“是!将军!”

这座宫殿曾给予他无法言说的伤痛,他便要让往夕所有的罪孽都毁于今朝,毁于一旦。

永明皇宫那场大火足足烧了四日,通天彻亮,火光不息,到最后,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不复存在,两宫太后和皇帝是生是死,真真假假,为迷雾重重的大越国史又添几分神秘。

同室操戈

灭大越这一场仗并不算短,期间岐国国君萧翦薨于病榻,其二子萧绪年逾不惑,出类拔萃,继任新君。

而岐国大军将邺阳夷为平地后,并未因岐国朝堂换了天地而匆匆归返,相反他们意犹未尽,在班师回朝的途中调转枪头,向东北而进,直扑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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