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哪儿了?”祖母恶声恶气地问。
何皎皎偷笑,这话她不好意思说,让老祖宗说了也不错。
“我错在不该收秋娘进屋,不该拂了夫人的面子。夫人,我日后再也不收女子进屋了,也再不同你生气了。”
薛清认错倒挺利索,何皎皎知道不能揪着不放,就低头羞涩一笑,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
这下轮到薛清傻眼了,昨天他道歉时何皎皎可不是这个样子,怎么今日突然转了性?此时,他也就明白了,何皎皎就是一个小狐狸,狡猾得很。
“何皎皎,你我成婚一年,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薛清扶着何皎皎出了房门,低声道。
何皎皎又眼泪汪汪:“你说什么?又不是我自己去二姨娘屋里的。”
他本来是要睡书房的,可二姨娘丫鬟派人来请,说是她生了病,这才去看了看。
薛清浅笑着握了何皎皎的手:“所以,你这是吃醋了?果然,嫉妒让人丑陋。”
何皎皎微微惊讶,这薛清这也太快了吧,一天时间就领悟了茶艺的精髓,用最怂的样子,说最狠的话,薛清真是天赋异禀啊,不吃这碗饭亏了!
送何皎皎回了房,薛清就骑马去户部办公了。
说是在户部,可他就是领一个闲职罢了,每天就喝喝茶,整理一下档案,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薛兄,你家夫人怎样了?”薛清的夫人是出了名的性子软,一连收了三个小妾都没见她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这第四个会不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薛清坐在自己的位上子:“挺好的,就是闹了点儿小脾气。”
“就这?”
众人不免有些惊讶,又觉得意料之中,就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
等尚未明进来时,众人都轻咳一声散去了。
薛清低头整理东西,尚未明也只把眼神放在薛清身上一瞬,就收了回来,若无其事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尚未明一走,薛清紧绷的神经就松了下来。他跟尚未明是同期,他是榜眼,尚未明是状元。尚未明相貌也不差,品行也好,身家不详,但家底很殷实。
抢了何皎皎的事儿确实是薛清做得不对,可他当初也逃婚了,逃了一半又被抓了回来,祖母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这样一闹,置何家姑娘的名声于何地?”
他就娶了,娶了以后又不敢碰,想和离,又不敢,这事儿就拖了一年又一年。
今日天不太好,用过午饭天上就下起了蒙蒙细雨,凉意也渐渐爬了上来。
到了傍晚,雨就停了下来。薛清撑着头顺着窗缝望出去,只看到一线阴沉沉的天和泛黄的叶子缓缓飘落。他低声叹了一口气,又收回眼神。
娶何皎皎也不是他本意,只是按照吩咐,他得先把自己的名声败坏掉。
如今计划顺利,何皎皎作为里面的一颗棋子,如今该被逐出棋局了,顶多多出点儿钱打发了。
凭她在外面的温婉名声,日后再嫁人也不难,自己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第二日,秋娘就进府了。
到了傍晚,薛清的那一帮姨娘正并排站在香茗院里,每人手里都拿着一盏茶,恭恭敬敬地站在院子中央。
“怎么还不回来啊?”何皎皎偏着头问明月。
明月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的那棵树,焦急地说:“快了快了。夫人,你快让她们停了吧,三爷看到会生气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为什么要停啊?
何皎皎轻咳一声,晃了晃手里的鞭子:“都握紧了,谁的茶杯掉了下来,这鞭子就落在谁身上!”
话音刚落,薛清就走了进来,抽掉她手中的鞭子:“毒妇!”
“三爷,我不过是让她们端着茶杯,怎么就成毒妇了呢?”何皎皎眼中带泪。
收放自如!薛清心里冒出这样四个字,刚刚还凶巴巴的,这会儿又柔柔弱弱,肯定是装的!
说话间,秋娘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整个人也病歪歪地倒过去。薛清连忙接了她,朝何皎皎吼:“秋娘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不会放过你的。”
“三爷……”何皎皎喃喃唤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只是绞着手里的帕子。
薛清抱着秋娘回了院子,没时间理会站着的其他姨娘。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何皎皎眼里,她才抿嘴一笑,真好,公敌出来了。
“看什么看,继续端着啊。明月,再点一炷香来。”何皎皎擦去眼中的泪,翻起一页书来。
两柱香都燃尽,何皎皎才放下书,淡淡道:“行了,都下去吧。”
三个姨娘窃窃私语,放下茶盏就走了。
等她们到了门口,何皎皎又补充:“明日欢迎妹妹们来玩。”
一出了院子,三人就开始凑在一起嘀咕。
三姨娘先开口:“夫人怎么今日突然转了性?”她素日里胆子便大,如今便起了第一把火。
“还能为了什么!秋娘进来,她心里有火,可偏偏秋娘又是三爷喜欢的,她只能把火撒到我们身上了。”四姨娘朝秋娘房里看了一眼,揪着手帕道。
秋娘没来之前,最受关注的人可是她,可是方才秋娘晕倒时,三爷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自然有些记恨秋娘的。
“行了,还不回去吃饭。”何皎皎本来是个不管事儿的,府里的事儿全交给二姨娘,她此时便下了命令,让众人散去。
三姨娘和四姨娘对视一眼,夫人既然想起来收拾她们,自然也会腾出手来把掌家之权要回来,恐怕二姨娘的地位也不稳了。
这厢秋娘刚醒,薛清正在旁边烦躁地翻着书。
“三爷。”秋娘坐起来穿好鞋子,“我去给夫人道歉。”
“不用,她无理取闹,你何错之有?”薛清拦住她。
秋娘坐到床上,缓缓道:“夫人看我们身子弱,有心训练我们,也没有错。”
“训练?”薛清是文官,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们又不是要上阵杀敌的士兵,有什么好训练的!她就是胡闹。”
薛清言语之间俱是不满,可并没有流露出处罚之意,秋娘心下了然,便说:“夫人心里有气,这样发泄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
“是啊。”薛清跟着点了头。
吃过饭,薛清还是顺着老太太的吩咐到了香茗院。进门前他一再提醒自己,今日可不能生气,也不能再跑出来。
何皎皎这几日精明了许多,他前脚做个什么错事儿,后脚就捅到老太太那儿去了。
他进了屋,何皎皎正对着书痴笑,带着些少女的淘气。
“看什么呢?”薛清撇了一眼。
他还没看出个名堂,何皎皎就把书合上藏到身后,恢复了温婉的样子:“三爷是来秋后算账的吗?”
“算什么帐?各府夫人搓磨府上的小妾本就是名正言顺,只要你不过分,我也不会插手的。”
薄情薄意,冷心冷肺。何皎皎下了这个结论,嘴角却挂上了浅浅的笑意:“三爷这么说,秋娘会伤心的。哦,不止秋娘,鸿雁院的姨娘都会伤心的。”
“可若是罚了你,我会伤心的。”
薛清本想说若是罚了何皎皎,那父亲、母亲、祖母三个人肯定要轮番整治他,这才会让他伤身又伤心。可是去掉中间的传导,这话说出来就带着些暧昧的意味。
何皎皎被恶心到了,轻呕了一下,又喝了口茶压压惊。
薛清似乎有点儿渣,对于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情话也是说出口就出口了。不对,薛清不仅有点儿渣,还是个海王,光府里就四个了,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个。
薛清跟何皎皎也只是见过几面,一不小心说了这样的话,心里就有些难堪,何皎皎那一声轻呕,更让他面上微微起了红晕。
他登时也不顾自己进门前的叮嘱,溜也似的出去了,可他又不敢回鸿雁院,只好在香茗院的书房住着。
薛清的背影怎么那么像落荒而逃呢?何皎皎耸耸肩,不再管他,继续看连环画。
第二日,祖母没喊薛清过去,他却凑到祖母那里吃早饭。
无他,不想看见何皎皎。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脑子是抽了吗?为什么要跟何皎皎说那样的话,早知道昨晚就应该跟她解释一番,可已经错过了时间,再解释难免有些刻意了。
“跟你媳妇关系怎么样?”祖母问。
薛清面露尴尬:“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