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缸照+番外(299)

作者:知我情衷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她总觉得,今从古刹回来,他看起来好像一直有些难过似的。

他们羁旅于河上,自然是要用一些河鲜的。或许是知道沛柔挑剔,齐延安排的厨子手艺不错,做的一手浙菜,连絮娘也觉得好。

他们虽然来迟了,也只是被景理调侃了几句懒散罢了。景理好像永远也说不过齐延似的。

用过了晚膳,他们仍旧回到了甲板上。夜间风大,齐延贴心,准备的行李中还有一条小小的织锦毯。

齐延将她裹在毯中,没怎么用力,就将她送到了下午他坐的那堆货物上。

“这些麻袋里面都是什么?这样坐着,没有关系么?”沛柔用手戳了戳下的麻袋,是很硬的,她并不能戳动。

齐延失笑,“这并不是货物,里面装的都是沙子。若是船自不够重的话,遇到风浪,很容易翻船的。”

他凑的离她近了些,“怎么连这也不知道。”

沛柔便靠在他膛上,“先生又不教这些,我怎么知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这种船。她平坐的那些画舫游船,哪里会遇的上风浪。

齐延就有些促狭地道:“先生不教的,你就不会,也不见得吧?”

沛柔看着他,咬牙切齿,“不是还有你这个先生吗?”

齐延就大笑着将她搂在了怀里,指点她认天上的星辰。

“或许是因为他自己的喜好,你二舅公教的东西很杂,其中便包括星象。临近秋天,已经不是最佳的观星时节,不过也有一些星星可以辨认。”

“你瞧那边,由七颗亮星组成的如斗勺一般的便是北斗星,一年四季抬头都能看到。不过不同的季节,斗柄的朝向也是不同的。”

“《淮南子》中说‘斗柄东指,天下皆。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你瞧,如今它的斗柄是不是指着西边?”

沛柔顺着他的手指看着夜幕中闪耀的星辰,笑容灿烂,“真的,真的是指着西边呢。”

齐延就笑了笑,把下巴放在她肩头,“老师信道教。道教的先人也有趣,将天空中二十八星宿都定下了名字,甚至服色与其职责。”

“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每一颗星星都有不同的形象与其职责。”

沛柔就问他,“那北斗的形象是什么?”

“不同的道教典籍也是不一样的。我只读过《太上洞神五星诸宿月混常经》,那里面说,斗星好颜色,衣青黑色衣,能言语,妙祇对。”

“常持衣裳,出卖给不同的人。买了他的衣裳的人,都能得到好结果。”

“你若是感兴趣,我书房里有这本经,可以叫重乔找给你看。在家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齐延最近好像很关心自己在家是不是无聊似的。

沛柔看了他一眼,他今穿的正是青色的衣裳。

“你不会就是天上的北斗星化的,专门来骗我买你的衣裳的吧?”

齐延温柔的笑,“你看,天上的北斗星好好的在那呢。我只是你的丈夫,不要你买我的衣服,只要你一直在我边就好。”

“不过若是遇到北斗星君,他的衣裳也很值得一买,女子穿上,能得聪明的孩子。”

沛柔就轻轻地笑了笑,靠在他怀中,望着夜空中的满头繁星。

沙船寂静地漂流在灞水中,星汉灿烂,灞水河中波光如练。往来的船只都点着灯,人间繁华,不逊于天上银汉。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我终于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色了。”

他的声音仍然在她肩上,“‘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锦江近西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的景色,将来我也会带你去看的。”

前一联说的是西湖之景,是她素来向往的。后一联却是张籍的《成都曲》。沛柔想起上次去他的书房,他放在手边的《蜀中地域志》。

难道他今生也逃不开去蜀中战场的命运吗?

她忽然有几分意兴阑珊,齐延也很快察觉到了。他想了想,“差点忘了,我从花市上买了一株昙花,照顾它的人说,它今夜会开花。我去把它拿过来。”

沛柔点了点头,看着齐延从高处跃下,往船舱去了。

景理就笑道:“元放怎么跑了?可是他得罪了乡君?”他们坐在甲板上的另一侧。

沛柔也笑了笑,“他说他买了一株昙花,今夜可能会开花,邀世子与絮娘姐姐共赏。”

齐延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盆昙花。它还没有开花,在月色下看来,花蕾洁白,玉骨冰肌。秀项微仰,静静地呆在枝头,仿佛还在沉睡之中。

夜色逐渐深沉,河上夜风不止,即便裹着锦毯,坐在堆叠起的沙土之上也已经令沛柔觉得有些寒凉。

齐延将花放下,将沛柔从沙土之上抱了下来,又让船工搬了几张竹椅出来。四人一边聊天,一边等着昙花一现的时刻。

第268章 早渡

“乡君可曾听元放说过,我与他是如何相熟的?”景理把目光从昙花上移开,忽而转过头,问沛柔。

沛柔便道:“听说世子曾经也是三皇子的伴读?”

那时候在宫中,她也曾见过景理的。只是在齐淑妃出事之前不久,他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回了杭州。

因为这件事,她还觉得,明庆王十分有远见。

景理便笑道:“那只不过是相识罢了,虽然每日朝夕相处,却也并不觉得彼此是朋友。相熟是因为,我辞了三皇子伴读的差事,即将回杭州的时候,我曾经与元放喝过一场酒。”

沛柔等着景理说下去。

“那一日他特意跑来燕京码头为我送行,结果却只顾着自己喝酒。喝到后来,我要抢他的酒,他还不高兴。”

“我当时就在想,难道是出身将门的子弟,喝起酒来都这样不要命不成?”

“后来他真的喝多了,我才知道,原来他根本不会喝酒,只知道猛灌,但求一醉罢了。”

“也的确不是因我要离去难过而喝酒,而是为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也不知道是同他说了什么,叫他一直念念不忘。”

沛柔就看了齐延一眼,“你也太早熟了些吧。世子出京,似乎是昭永十年的事情,那时候你才几岁啊。”

他自己也嫌自己早熟。

说来也奇怪,十一岁的齐延并没有前生的记忆,可沛柔在城楼上,与他说了那番话,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痛苦。

若说今生的齐延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了思慕之意的,恐怕就是在那一夜的城楼上。

烟火绝色,冬雪绝色,她也如是。

她拽着他的手忽而开始流泪的时候,他的心也遽然疼痛了起来。

齐延就想办法去堵景理的嘴,揭了他的短,“说什么辞去三皇子伴读的差事,明明就是自己功课太差,跟不上上书房的先生,所以才灰溜溜地逃回了江南罢了。”

景理就嗤笑一声,“就景璘那个样子,我也实在是瞧不上,哪有一点天潢贵胄的样子。”

“别在我面前装相了,我还不知道你。其献不知道比他好了多少,若我是你,也会跟着其献。”

齐延就笑了笑,“为人臣者,最大的幸运就是能追随明主。你虽然出身宗室,可明庆王府将来要交到你手里,你也应该早早定下方向才是。”

“停停停。”景理打住了齐延的话,“你说话和我们家老王爷似的。今日这样花前月下,只谈风月,不谈政事。”

他又对沛柔道:“后来我觉得元放这个人也有几分意思,看着闷闷的不说话,实际上喝多了酒,也是什么都肯说的。”

“我们就时常通信,偶尔我回燕京,也会如相约一同出去喝酒。”

“他后来同我提过,有一次他去参加燕京城里一个小娘子办的春宴。听说是曲水流觞,十分热闹。”

“他在那次春宴时听了一个小娘子弹琵琶,一首《昭君怨》,叫他许多年都没有忘。”

他幸灾乐祸地看了齐延一眼,“从来没听说过乡君擅弹琵琶,这个小娘子,想必不是乡君吧?”

“回厢房之后,乡君应当揪着他的耳朵,好好问问他究竟还对谁动过心思才是。”

听见景理这样说,絮娘就轻轻拍了他一把,责怪他不该多事。

沛柔瞧见了,就笑了笑,“那个在春宴上弹琵琶的倒的确是我。只是那时我问元放我弹的如何,他倒是把我好生贬低了一通,气的我都不想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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