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柔就笑了笑,“你朋友可真厉害,这样的地方都能发现。”
齐延就握了她的手带着她沿着湖边走,“实际上她并没有发现这个湖,她只是来过古刹罢了。”
“那未免也太可惜了,千辛万苦地上山,最后却没机会看这个湖一眼。她怎么会进了古刹也不看看附近有什么的呢?”
齐延温柔地笑:“因为她已经求了她认为最的东西回去,那时候她心中的事,远比欣赏这一湖之景的多。”
沛柔就不再说话了,因为前生的她就是这样的。或许寺中大和尚的药的确不错,所以也有人如她一般来求过药,她这样想。
如今那个大和尚,又去了何处呢?
走到天池另一边,隐在云雾中的,是万丈悬崖。齐延不肯让她过去,只是远远地叫她望了一眼。
“景色虽壮丽,可有云雾,看不清脚下的路。”他又道:“有时候站在高处,会忽然萌生一种想要纵跃下去的冲动。”
放弃一切,自然也包括命。他曾经想过在这里把命还给她的。
沛柔就略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生命那样宝贵,我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是啊,她将她的生命看得如此,可在她以为他或许对他也有的时候,就愿意慷慨的赠送给他。
他忍不住将沛柔搂在怀中,抱了许久许久。
“这样的美景,若是不能看到,的确可惜。”
是景理的声音,沛柔从齐延怀中探出了头。景理正牵着絮娘的手朝着他们走过来。没想到他们最后还是上到了山顶。
齐延知道她害羞,松开了她,与她并肩站在一处。
景理与絮娘慢慢踱步过来,“到底是燕京贵族子弟,游乐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齐延就笑道:“这也不是一般燕京贵族子弟能赏的景色,今叫你这江南人见了一场,你还不感恩戴德?”
“偏你这厮,叫人夸也夸的不舒心。”
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絮娘和沛柔便相视一笑。
这里的气候有些冷,所以草木并不繁盛。再呆了一会儿,即便有披风,沛柔也觉得上的寒意渐重。
齐延就搂了她,与景理夫妇一起下山。下山仍然要走来时的路,再看一遍,沛柔就觉得这路要熟悉的多了。
都说下山容易上山难,沛柔却觉得不是如此,稍微走得快了些,她的腿就有些发软,到底还是齐延背了她下山,她也就一路都叽叽喳喳地同齐延说着话。
齐延一直都笑着答她的话,说到后来,她好像只能和他说自己小时候的事了。
景理见了他们这样,也咬着牙将絮娘背了起来,跟在后面,越走越慢。齐延却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健步如飞。
等终于到了山腰上拴马之处,景理已经快要累的站不起来了。
下山还要差不多一个时辰,马鞍上挂着一些干粮,大家就先坐下来吃东西。
景理又开始埋怨齐延,“你到底每天都在做些什么,背着乡君走了这么多的路,居然也不觉得累么?”
“之所钟,虽累不嫌。”
齐延气定神闲,将手里的饼掰了一半分给沛柔她注意喝水,不要噎着了。
“我看,是验之你该多多注意多锻炼锻炼了。”
景理就黑了脸,“我倒是也想。我们家老王爷,如今是诸事不管,样样事都托给我去办。”
“成地同江南地界上各类官员吃饭应酬,我哪有时间如你一样把自己练的跟码头上抗包的船工似的。”
齐延将自己的水囊也递给沛柔,“夫人,他说我是船工也便罢了,可他说你是码头上船工扛的包,这应当怎么办。”
沛柔还没说话,絮娘先笑道,“没想到元放居然这样风趣幽默。”
齐延便对景理道:“既然是嫂夫人夸我,今我便让我家夫人放你一马算了,要知道,我家夫人可是连当朝公主都敢顶撞,而且还因此得了今上乡君封诰的人。”
夫妻夜话的时候,沛柔曾同他说过自己这个乡君封诰究竟是怎么来的。
沛柔闻言,便故意地皱了眉做出母大虫的样子来,“让?”
齐延即刻便反应过来了,忙作小服低道:“是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应当是‘求’才是。”
大家都笑起来。
简单的用过了午膳,众人就如来时一般上了马,说笑着下了山。
第267章 星斗
等回到船上,齐延命人准备了洗澡水。洗完澡换了衣服,等着晚间一起用膳。他们的沙船会往下漂流一段时间,等明再回燕京。
方才在山上走了那么多路,虽然齐延背着她的时候多,她也还是觉得有些累。在加了香露的浴桶中好生泡了泡,才觉得方才上的疲累全都消失了。
她绞完头发出来时,从窗中望见齐延正坐在甲板上的一堆货物上。
他的头发还是**的,拿白玉雕祥云的簪子随意一绾,看起来有几分落拓。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流下,也滴在他新换的松青色绣灵鹤望月纹的直缀上。
灞水河上的风很大,帆张的很满。
齐延的一条腿悬空,另一条腿曲着。右手臂撑在后,整个人向后仰。他没有压住他直缀的下摆它随意地被大风吹起。
他并没有注意到沛柔,他仍然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午后的阳光比上午时更炽,他的面颊被晒的有些发红,就像沛柔前生躺在香山小院的红枫树下,伸出手对着光的时候一样。
齐延这个样子,像一个郁郁不得志的风流文士,和前生他刚与她成婚的时候有些相像。
沛柔不喜欢他这样,就走过去,站在窗边和他招了招手。
他很快地就发现她了,转过头来和她笑了笑,从那一堆比人高的货物上轻巧地跃下来,进了厢房。
沛柔就接过纭手中的棉巾,准备替他把头发绞干,“虽然中午天气,可午睡之前,头发也得先绞干了才行。不然以后年纪大了,很容易头疼。”
她和齐延一起,向来是不要人在屋里的,纭便静静地退了下去。
齐延笑了笑,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好让她能些,“正是等着你来替我绞呢。”
他也刚刚沐浴完,上还有她用的澡豆上茉莉花的香气。
她喜欢他上有她的味道。
沛柔一边替他绞头发,一边道:“若是有面镜子,一定叫你自己看看,现在我们到底谁更像小狗。”
“是吗?”齐延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把把她带到了自己怀里她坐在自己腿上。他头发上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落下,落在了沛柔面颊上。
他专注地望着怀中的沛柔,在沛柔的眼中找到自己,“让我照照镜子,看看我像不像只小狗。”
沛柔被他看的脸红,不管不顾地又把棉布巾子按到了他头上,他就故意地要躲,像小狗似的甩了甩头,把水珠都甩到了沛柔上。
闹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把他的头发绞干,离晚膳的时辰还早,他们就在船舱里休息。
沛柔很快就睡着了,齐延从后抱着着她,闻着她头发上的香气。
前生她对他的心结,想来已经解的差不多了。或许再过不多时,他就可以告诉她,这一切的真相了。
氤氲的茉莉香气中,齐延也渐渐迷糊起来。
*
沛柔是被齐延叫起来的。船舱的帘子被掀开,一睁眼便是灞水上壮阔的落。
暮云合壁,一整片天空都是红色的,围绕着那一团耀眼的金。直到那一团金也渐渐地揉进无尽的红色,收敛了盛极之时的光芒,那无声的壮丽才渐渐远去。
沛柔从没有在船上看过落,天穹好像距离她从未有过的近。她几乎看的有些痴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她看落,齐延却在看她。
等最后的一点光芒也尽数消逝了,齐延才将她的青丝捏在手中,对她道:“其实落不算什么,若是你愿意,可以一同看明的出。”
沛柔就回过头去,三千烦恼丝从齐延的掌心滑走,“活了这样久,才遇见这一,怎能不好好看看?”
正好纭敲了敲厢房的门,在门外道:“晚膳已经备好,明庆王世子与世子妃也已在前厅等着乡君与四爷。”
沛柔就应了声好,赶紧拉着齐延起。纭进来替沛柔梳头,齐延就坐在一边看着。船上只有铜镜,她从镜中看不见齐延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