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她也只能放手一搏。
“林风茂,”她道出他的名字,“仙境鬼手是谁?”
听她说出他的名字,他也没显得有多慌张,反而道:“我早就说,见你面善得紧,尤其是这双眼睛与一人很是相似,没想到啊,你还真是他女儿。”
“看在这份上,我不妨告诉你,仙境鬼手便是宋承良。”
“胡说八道!”
宋承良,解忧山庄的掌门师弟,也是郑涧的师叔,怎可能是他?
“你不信可就由不得我了。”他突然睁眼。
她正欲躲避,一阵风过,剑尖已被他轻轻拨开,咽喉已被他掐住,
动作迅疾,避无可避。
“你以为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能制住我?”
他的手愈发收紧,几乎快把她的脖颈掐断。
外面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打开。
第31章 救醒
唐灼芜用余光瞥到戴着半张鬼面具的人,身形枯瘦,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
掐着她的手骤然用力,鬼面具身形飘动,在轮椅上按下某处。
她眼前的男子就此坐了进去,连同他的手也一同收了回去。
她慢慢滑坐下来,干咳了几声,才恢复面色。
鬼面具轻瞥嘴角,不屑道:“这么着急杀人灭口?”
他动弹不得,但眼睛盛着愤怒的精光。
鬼面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倒要看看,你急着杀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唐灼芜刚从方才的噩梦中逃脱,一抬头,就对上那张偌大的鬼面具,“你是升月门的人?”
鬼面具手指一拨,流照就到了他手上,苍白的手在流照的剑刃上抚过,剑光如银辉,闪到人的眼。
她侧过头去,蜷缩着抱紧自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事到如今,她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有什么资格去跟别人叫嚣?
还有什么资格佩戴流照?
她不说话,也不动弹,鬼面具把流照扔给她,她也只是讷讷地接了。
鬼面具对身后的女子吩咐道:“哑女,去看看后院的马车上是什么人。”
哑女应声上前,唐灼芜急忙起身,欲伸手阻拦,未想这哑女身形如风,直接溜了出去。
“怕什么?又没杀人。”
鬼面具紧随其后,看着昏迷不醒的谢逐川,手指贯注内力,探其脉搏,半晌之后道:“十五年的母子蛊,不常见。”
此时他才再次转头,看向唐灼芜,讥诮道:“你想救他吗?”
“唐涟涟?”
随着他的声音传过来,唐灼芜前行的脚步猛然间顿住,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他,“你是谁?”
“是和他一伙的吗?”
他指的是轮椅男。
鬼面具嘲讽般地笑了笑:“以前算是吧。”
“现在?”他呵呵笑了两声,“我还不至于跟一个落魄的魔头在一伙。”
她没猜错,那人真的是林风茂!
小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当初蓬莱岛一战,林风茂身为前任魔教教主,也随同她爹娘一块坠入深渊,如今他安然无恙,那么……
她有些不敢想了,猛烈地咳嗽着。
鬼面具好似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了然道:“祸害遗千年,他侥幸逃过一劫,瞧瞧,旁的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再次问道:“你是谁?”
“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应该知道,我是仙境鬼手啊。”他有些不耐。
“不,他不是这样说的……你既然是仙境鬼手,又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只是恰巧路过,救下他而已,我见他时,他在海龟身上,大抵是由此侥幸不死罢了。”
“你是宋承良。”
“随你。”鬼手使了个眼色,哑女立即会意,把谢逐川重新扔在车上,稍后便抬步要走。
唐灼芜向旁边跨了一步,试图挡住他的去路。
鬼手笑了笑,明白她的用意:“在我这里,救人可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他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这话除了他们二人,无人得知。
唐灼芜听后,面上挣扎了一瞬,但还是选择答应:“好。”
“好”字一出口,她就像解决了一件头等大事,心头放松下来,这么多天的奔波劳累突然汹涌而至,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她放倒。
闭眼前她看着哑女又将他扶下来。
寒潭浮叶,秋风瑟瑟,掀起绿波滚动,竹林哑鸣。
此时距他们初入此城,已过去了几日,这几日,鬼手果真遵守诺言,一刻不歇地采药制药,每日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钻研,只有哑女能进去。
他也只有今日晨早,忽然出门,塞给她一本武功秘籍,懒懒说道:“算你福气好,这是我从那老鬼身上搜来的,拿去看吧。”
她接了秘籍,又想着这秘籍是老鬼身上搜来,也就是林风茂身上搜来的,一时犹豫起来。
师父说过,魔教功法与名门正派的大不相同,但还是可以从其中吸取一些精华,然而他也说过,若处理不当会造成难以言喻的后果。
秋风缓过,雾蒙蒙的天空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线。
只是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再失去也无非是一条命罢了。
遂再无犹豫,开始翻看起那本秘籍。
魔教功法她知之甚少,其中最广为人知的还是褚籁的恶劳手,抽筋断脉,闻之胆寒。
此之所以称为恶劳,在于所中之人若得不到救治,只怕真的是再也不能做什么劳力。
可这本书上记载的东西却与恶劳手有所不同,并且与一般功法套路也大不相同。
一般功法套路,皆要以内力加持,运气于身,阴阳相调,筋脉为重中之重,打通任督二脉,习无上内功,乃为习武之人的追求。
而这本功法,却在于技巧,这便与她寻常练的剑势有些相似之处,更接近于佛家心法,讲究洗心革面,务使无尘。
剑走轻灵,剑势不仅关乎剑本身,还在于持剑者的技法与气势。
此书记载的便是无气之动,也就是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如何剑人合一,用剑如神——这简直太对她胃口了。
唐灼芜就着晦暗的光线执卷而读,读至最后一页,竟发现此书被人撕下多页,而残缺的正是这一套剑法的下一册。
书前有云,此套功法上下相辅,方可大成。
不过没关系,就算她只学了上册,也是够用了。
接下来的几天内,她一直在竹林边练剑,可巧升月门的山上也有一大片竹林,她亦是每日都在山上练剑,不知匮乏。
这几日的生活让她恍惚中又燃起了斗志,几乎是拼了命地练习。
她想,她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可要好好的把握了。
她练剑的时候,哑女就在旁边看着,时而还会突然过来与她对上几招。
几招过后,唐灼芜便看出她是在教导自己,几乎招招式式都有她的用意,在引导她向某一个方向前进。
漫天飞舞的竹叶在剑刃相交之间被划为碎片。
二人对招对了半天,唐灼芜却看不出哑女的武功路数,只觉得颇为玄妙,之前更是从未见过的。
她不是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人,更是明白鬼手把这哑女安排在自己身边,恐怕也是十万分的放心,放心她不会泄露秘密。故而她也没和这哑女故意套近乎或者套话。
停下歇息的时候,她在想鬼手的身份,鬼手与她爹娘一般大的年纪,还知道她的来历与小字,很可能与她爹娘相识,至于他的身份,她倒是暂且没猜透。
正想着,那间久闭的门终于被打开,鬼手走了出来,闲闲道:“应该过几日就可以醒了。”
哑女递过白绢,他擦过手,又对她道:“这几日西朝已退兵,各门各派已经撤离,据说外面有人在找你,不过找了几日便没消息了。”
“多谢前辈告知。”唐灼芜拱手一礼,表示谢过。
“不必言谢,交易罢了,只是——小姑娘你,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好,在下必不会忘。”
“剑法练得如何了?”
“还好。”
鬼手点了点头,“你去看看他吧。”
闻言,她踉跄着步子奔向竹林中的小木屋,人未至,却有声音先到她耳里:“你来了?”
“是我来了。”她推门而入,见他披衣倚在窗前,还不能动,几乎全身上下都是纱布,看不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