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深, 罪无涯/白塔寺下(136)

沈泓渊伸手在父亲的鼻翼上拂去一滴融化的水滴,他两个肩头无声地震颤起来,缓慢收回手臂,双手合抱着自己的臂膀恸哭出了声,压抑而急促,他想起了父亲从小到大对自己的教诲,尽管父亲是那样的严厉和高标准,他都努力地去争取,父亲曾是自己前路上的灯塔,尽管他逐渐老去,甚至衰老到快要认不出自己,父亲在他心里始终都是最亲密的人,也是他人生之船的定海针。如今父亲逝去,他突然感到了孱弱无助、空虚和茫然。

沈泓渊哭了几分钟,突然就跪了下来,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一边用手擦拭着眼泪,一边起身对大勇道:“好了。”

大勇赶紧把柜格推了进去,用钥匙锁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

突然,大勇的手机响了,他在前面接听道:“啊?警察来了?”然后又把声音降低下来,“好,我知道了。”’大勇挂断了电话,警觉地转过了头,却发现沈泓渊已经消失在他的身后,他急忙返回,然后拨起电话道:“他突然不见了,你们赶紧把大门口守好,再派几个人下来找。”

沈泓渊就躲在大勇打电话的隔壁房间,见大勇折回到里面,他快速向楼梯间跑去,楼梯间的入口处停放着一副空担架和干净的裹尸袋,沈泓渊猜想这套用具是用来从冷库提取尸体,再送到门外的殡葬车上,所以他快速套上裹尸袋,平躺在担架上。

一个工作人员从楼梯间旁边的厕所里出来,见尸体已放在了担架上,夸道:“还挺利索啊“,见到急忙跑来的大勇,问道:”你干嘛呢,怎么喘成这样?”

大勇无奈地摇头道:“刚才有一个通缉犯来探视他的父亲,保卫处的人给我打电话,说警察刚来了,正找他呢。我刚还和他说话呢,一眨眼功夫人就不见了。”

“警察都来了,你跟着瞎跑啥,搭把手,人家殡仪馆的人都等急了,先把这个遗体送走。”工作人员催促道。

两人一起抬着担架走出了太平间大门,将尸体移交给殡仪馆的人。

一分钟后,殡葬车开出了人民医院,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李翔白天带阿奎去太平间认尸时,曾想过沈泓渊有可能会出现在太平间,但没想到这么快,他临走时,叮嘱过一个中年保安,告诉他着这两天特别留意一个叫“沈泓渊”的通缉犯有可能会来认尸,说如果他来了,要尽力拦下,及时通知警察。

刚才大勇带沈泓渊去地下一层时,中年保安刚好从地下返回一楼,在最近的登记记录上看到了沈泓渊的签名,立刻通知了李翔,所以警队很快就赶来了。

陈东带着人去了太平间,挨个屋的寻找。

李翔冲到监控室,要求把最近二小时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排查。

半个小时后,有人发现了沈泓渊在楼梯间钻进裹尸袋的镜头,赶紧汇报给了李翔。

“快去殡仪馆。”李翔和陈东带着人直奔殡仪馆。

车开进了殡仪馆,司机师傅从车里下来,然后给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两个工作人员过来接遗体,却发现后车门已经被打开了,后排担架上只有一个空的裹尸袋,并没见遗体。

司机师傅吓出了一身冷汗。

……

对于宁新洁问她在哪的问题,阿奎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两个字:“白……塔”

宁新洁有点发懵,忽然意识到,这里会不会是白塔寺社区附近某小区的地下车库呢,然后确认道:“白塔寺社区,对不对?”

阿奎微笑地点头,表示认可。

宁新洁心想,原来家就在自己的头顶上,她真想变成一只飞虫,从门缝里钻出去,然后飞回家。

“沈泓渊去哪了?”宁新洁又问道。

“衣服……死了。”阿奎说道。

宁新洁半天没反应过来,又看见阿奎眼角瞬间噙着泪,她即刻恍然大悟,道:“沈伯伯去世了?”

阿奎连忙点头。

宁新洁心头掠过了一丝阴云,她明白了为什么沈鸿渊不惧风险,一意孤行地离开了这里。固然他觉得沈泓渊可恨,但沈维厚毕竟是老邻居了,过去几十年都住在隔壁,为人端正方直,虽然和邻居们沟通并不多,但为人处世的做派和人品,大家都是认可的,宁新洁感到唏嘘不已。

转念间,她觉得今晚应该是她逃离的最佳时机,不由得心动起来,对阿奎说:“阿奎,你知道鸿渊哥哥最近都做了什么吗?”

阿奎自觉理亏地低下了头,没有吭声。

“你已经十八岁了,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我相信事情的对错,你都有自己的判断。你觉得鸿渊哥哥把我关在这里,是正确的吗?”宁新洁满怀期待地望着阿奎的眼睛。

阿奎突然抬起了头,嘴里蹦出两个字:“不……对!”他的手也跟着摇了摇。

宁新洁看到了希望,接道:“他这样做,不仅不对,还犯了法。你能看着鸿渊哥哥犯法吗?”

阿奎惴惴不安起来,摇了摇头。

宁新洁完全理解阿奎的心态,她知道阿奎是有是非判断的,他虽然聋哑,但并不傻,他之所以一直很内疚,是因为他也知道沈泓渊做的不对,这正好是自己可以说服阿奎的关键点。

“为了挽救他,你愿意帮助他吗?”宁新洁问道。

阿奎眼眸发亮,猛然点头,道:“帮……他。”

“那你就要放了我,如果放了我,我保证不追究他的责任,只要他肯和我道歉,我不会和他打官司的。”宁新洁把解决方案抛了出来。

阿奎忽然蔫了下来,他似乎害怕这么做,表情很无奈。

过了一会儿,宁新洁又开口道:“阿奎,你如果救了你哥哥,现在他可能不高兴,未来他会感激你的,因为是你把他从犯法的边缘拉回来的。”宁新洁再次做着阿奎的工作。

阿奎沉默了两分钟,忽然抬头,似乎心动了:“姐,我……放……你,不要……犯法。”

宁新洁看到阿奎终于被说通了,高兴道:“对,如果你放了我,鸿渊哥哥不会犯法的。”

阿奎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了那把扁平的钥匙,带着宁新洁走向了左侧的大门。

由于两扇水泥门,只有里面可以上锁,所以,沈泓渊才留下阿奎暂时呆在里面,一方面可以协助锁住水泥门,另一方面他还可以陪着宁新洁,不至于令宁新洁感到恐惧和幽闭。宁新洁猜想了一番,觉得沈泓渊考虑还是很周全的,不过他唯独没有算计到阿奎会被自己说服,宁新洁心头有些沾沾自喜。

阿奎用钥匙开启了大锁,然后试着向外推水泥门,可他推着很费力,半天也打不开门,宁新洁赶紧凑过来,两人合力推起了门,推搡半天,才发现门缝开始松动。

宁新洁觉得很有可能沈泓渊出去的时候不放心,又在门外放上了比较重的东西,故意堵住门。她顿觉得沈泓渊狡诈多端得可恶。

宁新洁和阿奎就这样推啊推,推一会儿,休息一会儿,每次都发现门缝被打开了1厘米,尽管进度慢,却是能够看到希望的,两人合力干得十分起劲。

……

沈泓渊从殡葬车里逃走,打了出租,很快回到了白塔寺社区,走到一家未打烊的小饭馆,走了进去,他要了5瓶啤酒、一碟海带丝和一盘猪耳朵,开始喝了起来,他胸中憋闷,就像压着千吨巨石,一瓶接一瓶地喝,没过十分钟,5瓶啤酒下了肚,他感觉自己精神似乎松缓了一些,脸也热辣了,付了钱,转身离开,尽管他头有些晕,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时间过了晚上十点,他从垃圾场小门边的矮墙上爬了进去,大步流星地穿过院子,找到了那个布满垃圾的屋子,他撤走堆在那扇门前的废旧纸板,露出了门框的形状,他佝着身子钻进了那扇小门,然后沿着弯曲的暗道走了大约3分钟,远远看见了那扇水泥门,从里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临走前在水泥门外堵上了一个破旧的书柜,眼看着就要被推开了,他看到水泥门和门框之间已经裂开了十公分宽的缝隙,水泥门马上就要从里面推开了。

门缝已开了10公分,宁新洁心头的希望之火烈烈升腾着,忽然,宁新洁听见门外“刷”的一声,好像门外的障碍物突然被撤走了。

宁新洁和阿奎奋力向前一推,此时,水泥门轻而易举地被推开了,沈泓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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