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道您又要这样把爱妻拱手让人了吗?” 白泽君整个身子横在润玉的案桌上,一张大脸怼在润玉的面前,润玉惊得忙往后退。
“白泽君!你为何这样!本座本以为你是个正经之人。好歹也是上古神兽,怎如此轻浮放肆!” 润玉气得对白泽怒目而视,墙上的赤霄剑铿铿作响。
白泽扫了一眼那蠢蠢欲动的赤霄剑,收敛了脸色的笑容,方才老实坐下。
“陛下,我将此消息告诉您,就是希望您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锦觅仙子上一世时,虽然与你有婚约,但是她有陨丹在身,长芳主们又多方阻挠,更别提月下仙人,偏心偏到仿佛胸口加了个秤砣的,还有荼姚那毒妇暗中使坏,这你俩要能成了才真有鬼,” 白泽边说边观察着润玉的脸色。
“这一世可不同了,她出生平凡人家,父母对她很是疼爱,投生在人间,长芳主们是无权干涉的了,她又无陨丹在身,感情之事不受禁锢,月下仙人,可不就刚刚跟您道过歉么,荼姚那毒妇又死了,我问您,此时不追妻,更待何时啊?” 白泽那一张巧嘴,把润玉说得也有些心动了。
可他瞬间又冷静下来了。“锦觅仙子与旭凤情投意合,即使再转世也是为了与他再续前缘。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本座政事繁多,无时间谈及男女之情,” 说完便又低头看宗卷,可是他眼里哪还看得进一个字啊,连宗卷拿反了都没察觉。
“陛下……”
“白泽君就此打住吧”
“不是,陛下——”
“又如何?”
“您宗卷拿反了……”
……
见润玉不再理睬,白泽君又掏出那面昆仑镜,背对着润玉,却将那镜面特意侧着,让润玉瞧见,一副十分可惜的语气 说:“哎呀……再不去啊,就又要被人捷足先登了,啧啧啧……” 说罢还痛心疾首地摇头。
润玉忍不住瞥了一眼那镜子。旭凤在林中那屋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转身一变成凤凰本体朝天空中飞去。虽然他知道此生他亦不会和锦觅有何瓜葛,但见到旭凤朝着锦觅飞去,他心中仍是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酸楚。
白泽斜眼瞥着润玉,见他盯着镜子出了神,立马转过身来。润玉见状,马上低头佯装在钻研宗卷上的进言,惹得白泽哈哈大笑。润玉脸色则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笑够之后,白泽将那镜子收了回去。收起了方才一副逗趣模样,语重心长地对润玉说道:“陛下,您若还喜欢她便去追。她已重新投生再为人了,于你和旭凤而言,她都是一个新的锦觅,你们是处于公平竞争的状态的。倘若您决定此生和她不再有任何来往,那请您日后,莫再为她做任何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再说了,梦陀经记载的法术并不是所有都准确的,我有我的责任和立场来提醒您这件事。”
他果然知道了,润玉瞪着白泽。
“陛下不必用眼神杀我,” 白泽又恢复了一副轻松的语气。
“我呢,虽说是您的起居注史官,但是我这人比较懒,我也不是什么都往那史册上写的,偶尔当值时睡着也是有的,” 白泽的话让润玉紧张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陛下,切莫忘记我出现的原因,望陛下不要辜负我存在的意义,” 白泽真诚地说道。
润玉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棋盘上的那一瓣昙花。
得知霜花降人间,只敢遥望寄相思
仿佛重生解脱一般,说来也巧,自从润玉得知锦觅转生后,便再无做过她惨死在旭凤怀里的噩梦了。若说锦觅的转生对他而言最大的影响,就是在有生之年不再受这噩梦的折磨。其他的,又与他何干呢?如果说他有能为锦觅做的事情,就是离她远远的,只要她呆在人间,他就不踏足人间。免得自己要是真瞧见了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瞬间瓦解。他甚至恨不得旭凤快点和锦觅相识相知相爱,最好快快成婚,好让他死了这条心。至多也再等半年左右,他们便能成亲了,到时候一切都了了。
他曾想过,自己是否应该以兄长的身份去出席他们的婚礼,给自己一个借口去看看她,也正好让自己死心。可是转念一想,他俩要等五百年才能再相聚,又是拜谁所赐。不禁苦笑,笑自己脸皮真厚。
本座现在是天帝,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了,我怎还有心思想她,天界刚有点起色我就开始怠慢了,不行,要认真处理政事。润玉摇了摇头,又开始低头做批注。其实他心中所想,是忙起来,越忙越好,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兴许已经过了他们成亲的日子了,那就不用再有任何挂碍担忧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洒进了璇玑宫,供桌下似有什么反射着光芒,刺得润玉眼睛难受。他起身过去一看,一面昆仑镜静静地躺在供桌底下。
这,这是白泽那日遗留下来的吧?润玉弯腰捡起那面镜子。
哑光的铜镜面竟渐渐升起了白雾,镜中出现了一个蹒跚学步的稚□□娃,正牵着一位妇人的人往前走着。润玉立马反应过来,忙将镜子反过来放在地上。昆仑镜会照出持镜之人心中所思所想。
润玉当然知道自己整日里想着的是谁。
明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但是他的手却摁在镜柄上,不愿意松开。就这样,他的意志和他的手僵持了一番,最后他的手获胜了。
他缓缓将镜子举起来,慢慢翻了过来。只是这一会的时间,镜中那女娃的模样又长大了些,依稀看出一点锦觅的模样来了。他缓缓将自己的背靠在供桌的桌腿那,温柔又有些不安地望着镜中活泼的女娃。只是看看,我什么都不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坏影响的,他心里默默地想。为自己的小小私心找了个借口。
“陛下,哎,白泽君请留步,” 水榕慌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白泽?怕是他发现他的昆仑镜丢了。随着两个人的脚步声靠近,润玉迅速将昆仑镜藏在他的衣袖内,慌忙坐到了案桌旁。
“哎,哎!白泽君此般不妥,请让小的先向陛下报备一声——” 白泽似乎想要直接闯进来,被水榕仙侍挡在了门口。
叩叩叩!寝殿的门被人用力敲着。
润玉一挥手,门打开了。白泽大步踏入殿内,他回过头对水榕仙侍小声说了句: “我可是不想看到你为难才敲门的,去去去,赶紧去忙你的,” 说完便转身关上了门。
润玉一手撑着额头,眼睛盯着案桌上卷宗,故作镇静:“现在是本座的午寝时刻,虽说本座没有午寝的习惯,但白泽君此时来做记录,恐怕也没什么可写的。”
白泽倒是直截了当,坐下来开口便问:“昨日属下带了一面昆仑镜到陛下的宫中,回去时便发现不见了。虽说这昆仑镜并非什么孤品,但是那一面呢,是属下用了许多年的,有些感情,丢了实在可惜。陛下有否见到那镜子?”
“本座并无留意什么镜子,今日关于狼族无故增兵的传报有待本座核实。若日后收拾寝宫时发现确是落在本座的宫中,本座定双手奉还,” 润玉还是低着头看着卷宗。
“行,那陛下先处理政事,属下先行告退,” 白泽没有进一步询问,且他语气中也听不出对那昆仑镜有多在意。
待璇玑宫的门合起,白泽微微偏过头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然后大步往前。
估摸着白泽走远了,润玉又从袖子里取出了那面昆仑镜。镜中那处已是夜晚,女娃乖乖地躺在婴儿床上,怀中抱着一布做的凤凰玩偶。看到此处,润玉缓缓伸出手指抚摸了一下镜中女娃圆润的脸蛋,他的眼神落在那凤凰玩偶上,嘴角生出一丝苦涩的微笑。觅儿,这一世,我会尽力护你周全,然后让你和旭凤可以和美幸福,只是我会离你远远的。
保持着几千年的记忆重新投生到一团白嫩的肉团中,被人细心地照顾着,确实是一种奇妙的体验。锦觅投生到棠樾居中已过了两年了,她渐渐从一个需要每日被临秀和洛霖抱在怀中的娇弱女婴,长成了一个会走会跳的女童了。她刚降生那段时间哭得很厉害,日夜啼哭不停,洛霖与临秀以为她是被什么鬼魅缠身了,把远近的道士高僧都请来为她驱邪祈福,可是都不见什么改善。直到有一日临秀抱着她号啕大哭,抱怨自己没用,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