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枫怔愣：“什么意思？”
“为什么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沈延非无奈摇头，叹息一声：
“如果你能做到问心无愧，不被欲望操控，就永远没人能出卖你。”
“害了你的，从来都是你的贪婪和野心。”
第 59 章
沈延枫的眼中彻底失去了光彩，抓着沈延非西装的手慢慢滑落，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去自首吧，哥。”沈延非蹲下身，直视他的眼睛，真诚说：“故意杀人未遂，又有自首情节，我可以出具受害人原谅书，替你争取从轻发落。这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然而这只是虚张声势，只有沈延非自己知道，之所以劝沈延枫自首，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
虽然相关的经济犯罪已经证据确凿，但他其实根本没有找到所谓车祸现场目击证人。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就连找到在场的路人都很困难，况且当时是晚上，现场一片混乱，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抢救伤者身上，哪有人会注意到一只猫？
至于出租车司机的心腹身份，更是沈延非个人的猜测，即使他当时以猫的身份在现场，也只看到了司机的背影而已。
如果沈延枫不自首，他就没法按照杀人罪得到应有的惩罚。
兄弟二人对视，沈延枫看着他的眼睛，长久地沉默着，忽的冷笑：“就凭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目击证人，也想定我的杀人罪？”
“我没那么天真。”沈延非心里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一旦刑警展开调查，能拿到的证据可就不止这一点了。”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阿枫。”
还没等沈延枫开口，一旁的沈老爷子拄着拐杖，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侵吞家族资产，残害手足兄弟，沈家已经容不得你了。”
“你如果愿意改过自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法律责任，那么至少出狱以后，还能以普通人的身份重新来过，我只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孙儿。”
“但你要是还执迷不悟，老头子我哪怕倾尽沈家全员之力、哪怕追到天涯海角、哪怕触犯法律……也要让谋害我孙子的凶手得到相应的惩罚。”
老爷子的手微微颤抖着，浑浊老眼里含着泪花：“做个人吧，阿枫。”
“爷爷……”沈延非看着爷爷瞬间苍老了十岁的沧桑脸庞，心里堵得慌。
沈延非知道，他们兄弟俩如今走到这一步，最心痛的莫过于老爷子了。
他原本并不想这样的。
扳倒沈延枫的所有证据早在半个月以前就收集好了，但眼看着老爷子大寿将近，沈延非不忍心让他在寿宴前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所以哪怕只是虚假的表象也好，至少今天，他想让爷爷能在亲人团圆的美满中度过。
然而当沈延枫利用老爷子的寿宴和俞姿的身世攻击他时，沈延非就知道，所有的粉饰太平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到了他们兄弟最终决裂的时候了。
对沈家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对于俞姿和聂柯来说，也一样。
两人走出沈家大宅时已是华灯初上，身后沈家宴会的喧嚣已经离他们远去，站在虎牙山上能将星城绚丽的夜景尽收眼底，但两人谁都没有这个心思，沉默地站在停车场上，气氛无比尴尬。
初春的晚风冷冷拂过脸颊，俞姿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裹紧了厚厚的羊绒大衣。
“你不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吧？我载你。”聂柯打破沉默：“这个时间点，徒步不好下山。”
俞姿点头，坐进了聂柯的白色奥迪的副驾驶座上。
车辆缓缓启动，两道车灯照亮了漆黑的山道，慢慢向山下灯火通明的城市驶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车子进入主路，俞姿瞥了一眼聂柯俊秀的侧脸。
虽说是姐弟，但除了眼睛以外，聂柯和俞姿长得并不是很像，俞姿长得像俞妈妈，五官组合偏美艳张扬，聂柯则是偏清秀精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显小，不知道是像他的生母，还是像他们共同的父亲。
“一开始就知道。”聂柯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专注前方：
“你本来就是公众人物，我关注了你的微博，知道你收留了一只缅因猫，养这种猫肯定是要带出来散步的，而你家附近只有那座公园适合带宠物散步，再根据你认领启事上猫咪受伤的时间和伤势，我大概推断了你会带猫出门散步的时间，一直在公园等你出现。”
回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场景，俞姿动了动眉头：“那果子它是……”
“果子是我训练好的，训狗球是我故意扔到你脚边的。”聂柯直言不讳。
“哦。”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完全在他的算计之内，甚至连自家狗子都利用了。原先积累的对聂柯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俞姿冷着脸，耐着性子继续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地址？”
“……”聂柯沉默片刻：“我在娱乐圈好歹也是有点人脉的。”
想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哪个圈内人卖了，俞姿更不爽了，单手揉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不过是来见自己的姐姐而已，需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绕吗？”
聂柯沉默得更久了，久到俞姿疑心他是不是哑了。
“那你呢？为什么没想过来见我？”他忽然轻声问。
车辆进入了一段拥堵地段，前方一眼看不到头的车辆长龙挪动速度堪比乌龟。聂柯熄了火，转头看她：“你是知道自己有个异母弟弟的吧，就从没好奇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俞姿的母亲是她渣爹聂志凡的原配，俞妈妈大学时代是全校公认的校花，追求者众，但她心思单纯，最后被渣爹的花言巧语和才华容貌倾倒，毕业后没多久就嫁给了聂志凡。
然而渣爹风流成性还直男癌，婚后瞒着俞妈到处沾花惹草不说，在俞妈妈生下女儿俞姿后，更是明目张胆地嫌弃她没给自己生个带把的。
俞姿出生没多久，渣爹得知情妇给他生了个儿子，不但逼着俞妈离婚，还打着共同抚养女儿的名义，厚颜无耻地要求原配俞妈离婚后给他做情妇。
俞妈外表看似温柔，但其实性格倔强，哪里能忍受这种奇耻大辱？果断和渣爹断了联系，独自带大了女儿。
所以从头到尾，不论是原主还是现在的俞姿，都很清楚自己有个异母弟弟。
只是没想到这个弟弟竟然会自己找上门来。
“当然是因为恨你。”
俞姿微微抬起下巴，死死盯着聂柯的脸，最大限度地表达了原主的意志：“我并不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反正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我恨你的事实。”
即使理智上知道那个弟弟什么也没做过，但母亲受到了这样的伤害，做儿女的怎么可能不恨？没主动上门去找麻烦，已经是她最大的克制隐忍。
聂柯久久注视着她，眼神里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后方车辆等得不耐烦，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刺耳鸣笛，他才收回视线，重新启动了车子。
“我也是一样。”他说。
俞姿怔愣：“什么？”
“我也一样恨你，恨你母亲伤害了我的妈妈。”聂柯说。
这是何等不知廉耻的倒打一耙？
俞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胸中登时腾起一股怒火。
她正欲发作，聂柯已经淡淡开口：“至少在去年为止，爸爸妈妈都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妈是原配，你母亲是小三，生下了私生女，还逼我爸离婚。”
“你好歹看看结婚证！”俞姿要被他气死了。
这孩子不是很聪明吗？看不出来结婚证日期在自己出生之后？难道所有的智商都用来套路姐姐了吗？
“我那时候只是个孩子，怎么会怀疑自己的父母？当然是他们说什么都相信了。”聂柯苦笑，清秀的脸庞笼罩着淡淡的悲凉。
仿佛铁拳打在了棉花上，俞姿的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消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不是他的错。
他们原本就不应该相见。
仅仅是他们存在本身，就是对另一个人的伤害，即使他们什么错事也没做。
“去年我父亲病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母亲，才从她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我的爸爸和妈妈曾经伤害过一个无辜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