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所有后宫的人,甚至是前朝的人,她纳兰初不是能随意拿捏的人。
为了要帮李栎保住皇位,她就不能在人前示弱。
纳兰初念看向那个拿着一碗杏仁羹的宫女,就看见她莫名一抖,差点连碗都摔了。
她微微一笑。
“陛下宁愿自己饿着,也想将这些粮食捐给百姓,倒确实不错,可……”
这几日因为旱灾事情,纳兰初念忙得很。
她存了体贴的心,想让他休息几日,可当事人不要。
那就算了。
李栎既然不吃,那也就别想吃了,饿上几顿就会老实。
不如将这些粮食都捐出去,也是可以救好些人的。
她似笑非笑地挑起他的下巴。
纳兰初念当然知道少年皇帝正在闹脾气,就因为她将伺候他多年的嬷嬷送走了。
她当时告诉李栎。
“你是未来的天子,不是个小孩子,再也不需要任何人将你呵护在怀里了。”
李栎瞧着她认真而冷漠的双眼,点了点头。
可那个嬷嬷却是他最信任的人。
那是他的母后留给他的人。
如今的太后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她会利用他争夺父皇的欢喜,会利用他免除父皇的责罚。
小小的他早已知晓,他们母子之间,哪里有什么深情?
他的母后死得早,唯有嬷嬷一直陪着他。
而如今嬷嬷也走了。
面前的人还如此大不敬地挑着他的下巴。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是我做你的太傅,把持着朝政吗?”
李栎不喜欢这个轻视他的女人,他才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所有人都只能臣服在他脚下。
可他现在不能反抗她。
她的手指就贴在他的下巴上,他背后一阵凉意。
李栎揣测后回答。
“因为父皇的临终托孤?”
纳兰初念轻轻晃着脑袋,否认他的猜想。
“因为你的才学……”
纳兰初念收回自己的手,比了比他的个子,哪怕只是十一岁,也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
若是他长大后,她岂不是要仰望他了?
李栎看着她找了位子坐下,就知道自己没有说对。
那到底是……
“那是因为你父皇早死,所以你十一岁登基为皇,所以他没办法教导你,而你若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便也会有他那样的下场,可到时候就没有另一个纳兰初帮你了。”
纳兰初念调整了坐姿,重新盛了一碗杏仁羹拿在手里,闻了闻,没有尝。
“如今,你吃还是不吃,我一点都不关心。”
她一松手,一碗杏仁羹就从她的手里掉落,摔在了地上。
一众太监宫女早已跪无可跪。
“来人,将剩下的东西都撤了吧。”
纳兰初念发话,便没人需要看李栎脸色。
太监宫女撤了个遍。
李栎忍了又忍,他花了大气力收服的人,却只要听见这人的名号便一个个乖得像兔子了。
他还不够厉害,不够狠。
李栎听见她说:“只是陛下的小性子也耍了,瞧,碗也摔了,那臣与陛下打个商量可好?”
他看着面对面与他相坐的人。
处理了十几日的政事,纳兰初念睡得极少,睡眠也浅,如今她的面色已透着一丝白。
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素着一张脸,便可将他这十几年见过的貌美女子都比下去。
李栎敛神。
之前纳兰初念可从没有自称过“臣”,如今承认自己的身份,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她拍拍旁边的位置,让李栎坐到她身边。
没有人看得出纳兰初念现在的不舒服。
每个月的初十是她的小日子来的时间,而因为她的身体的原因,每次来月事都要痛上好久,如今她只是强撑着疲惫,与李栎说着话。
七天的小日子于她而言是难熬的,若是可以,她希望这七天能舒服些。
她可不像前世的纳兰初念,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她都是一个人熬过来,就这样坚持了七年,搞垮了自己的身体不说,还没得到回报。
她心疼那个“她”,知道她是如何忍着身体不适处理朝政,如何为他出谋划策,她又是如何带着病体带人抵抗逼宫的人,又是如何以女儿之身为他披甲上阵,血战沙场。
她不是“她”。
李栎再怎么不愿,也还是挪到了她身边。
纳兰初念将宽袖置于身前。
李栎正巧看见她袖子上沾染的一抹墨迹。
只听得她说:“今日刚好是初十,那么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初十到十七这七天,让陛下感受一人独揽朝政的滋味如何?”
李栎很是诧异,她这是什么意思?
第1章 女帝师很倾城(3)
纳兰初念明白他不懂。
“你可信我?”
看他样子就知道还没有完全信任她。
纳兰初念也不气,只是再次告诉他:“我这人重信,说好教你便是真的要教你,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且要好好学了,不然你期待的那七天不会好过的,那时我会到宫外去,享受下休闲的日子,你遇上任何问题,可就不能指望我来帮你了。”
该说的好言她已然说尽,往后她也没得性子再也他说这些。
李栎到底是在宫中十数年,再是蠢笨,也该知道此时该如何回话。
“我可以。”
纳兰初念摇头,非要一字一句地纠正他:“是朕可以。”
倒真有些严师模样。
李栎睫毛微闪,未曾再耍性子:“朕……”
纳兰初念很是满意。
“好了,我的陛下,明日是陛下第一次上朝,莫要迟了,下朝之后便是臣的教课时间,直到陛下就寝,请陛下做好准备。”
说完,纳兰初念撑着桌子站起来,腹部一阵不适,她的脸色又白了一些。
“既然无事,臣就不打扰陛下了,臣告退。”
她走路很慢,姿态很美,却谁也不知道她有多难受。
一路上跪满了人。
可谁也不敢抬头多看她一眼。
生怕下一秒等待自己的便是死亡。
***
李栎第一次上朝,纳兰初念就坐在她下面。
他很紧张,更多的是饿。
纳兰初念那个人,竟然真的饿了他三顿,从昨日的早膳过后,他便没用过膳。
不过一个太傅,竟然真敢让皇帝饿肚子,他可算是记住了。
此时李栎饿得没了力气。
可也因为,他再也不敢用这种方式耍性子了。
此时正是上朝时分,殿上更是站了许多大臣,李栎也只能挺着腰身,坐在比他大了两倍的龙椅上。
太后强势入殿,就要坐在他旁边垂帘听政。
纳兰初念未曾反对。
太后膝下并未有一子一女,这还多亏了李秣,为他最爱的女人的儿子扫清了障碍。
如今李栎登基,太后为保母家,只能倾其一切助他。
至少只要自家人不造反,他的位子暂时不会有什么威胁。
可这样的势力,纳兰初念不会容许它再壮大。
更何况,现在他们敌对的还是她自己。
纳兰初念虽只是太傅,却站在众臣之首。
更是在陛下恩宠之下,除太后、皇帝外唯一能坐着上朝的人。
隔着一道帘子,纳兰初念依然能察觉太后的眼神。
她倒也不介意让太后继续瞪着,最好眼珠子可以瞪出来。
那该多好玩啊。
“陛下,臣觉得坐在这儿仰望陛下时,脖子酸的厉害,生怕过会儿便累的不能给陛下上课了,那该是臣之罪过了不是?”
她低眉垂眸,勾唇轻笑,惹得一众人都看痴了。
李栎知道纳兰初念很美,算得上绝色。
如今一笑,天地都可失色。
他不知道一个男人为何会美成这样,至少现在连他也深陷她的美色里。
李栎暗自掐了掐大腿。
清了清嗓子才说:“来人,将老师的座椅搬上来,就在朕的身边。”
李栎在生气。
昨日饿他的人是她,今日更是让他在她的美貌中失神,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他太能受她左右了。
可他转头一想,正好让太后和纳兰初念相互制衡。
纳兰初念未曾察觉他的意思?
不可能。
可她依旧恃宠:“谢陛下。”
她不等那些人反对,就叩谢圣恩了。
然后如若无人一般上前,掀起衣摆,一步一步走向皇位,走向李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