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兰道:“忍忍。”说着,又灵机一动,“要不老三小名就叫忍忍吧。”
子墨投来一记深邃的目光:“不好,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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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老宅,离饭点还有一点时间,子墨便拆开了自己的礼物包袱;老爷拿了字画到一旁戴上眼镜细细观赏,太太则为一串钻石项链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连连说:“儿子长大了,知道孝敬娘了!鸢儿,快,快把我儿给我买的这串项链给我戴上。”又看着子墨道,“我跟了你爹大半辈子,你爹了除了婚礼三金,再没给我买过别的首饰,还是儿子好!”
宗兰则翻看起一件件兜兜袋袋的衣物,欣喜不已。
小西装、小公主裙,还有小皮鞋。
最感动的是,子墨竟然还知道孩子长得快,要买大一两号。
之前给兜兜袋袋做衣服,宗兰要求做大一点,子墨都嫌弃不已,说衣服太大孩子穿了不好看,现在倒是越来越会过日子了。
子墨还送了宗兰一条黑色洋裙和一顶黑色圆顶帽。
太太是一串钻石项链,兜兜袋袋的衣服加起来装了两个小皮箱,宗兰只有一身衣裳,未免显得厚此薄彼,不过宗兰倒不甚在意,她自己不太注重打扮,且子墨自己也没给自己买什么东西。
到了下午四点,司机去学校把宗惠宗盛接来。
宗惠宗盛也有礼物。
记得当时去杂货铺,子墨说,等他发达了给弟弟妹妹们买名牌钢笔,这一趟出行,便送了他们一人一支德国钢笔。
一家人在老宅吃了饭,便分坐两辆车,回了白公馆。
到了卧室,宗兰把宝宝们的衣服收进衣柜,便换了一身藏蓝色丝质睡裙,洗了脸,坐在梳妆台前涂护肤品。
子墨也换了一身藏蓝色睡衣。
两人不是一起买的,只是这么一看,还真像是情侣款。
子墨手上拿了两个蓝丝绒首饰盒,一大一小,捏在手上,与他的睡衣融为一体,宗兰没太注意到。
宗兰正在脸上拍拍打打,子墨便打开了盒子,从身后将两个盒子放到了梳妆台上。
一枚钻戒,一串钻石项链,在卧室吊灯金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子墨问:“喜欢吗?”
宗兰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是首饰。
没成想,他还留了这么一出。
宗兰到底是一个女人,谁会拒绝漂亮的珠宝,即便知道它们价格昂贵,并不实用,但依旧芳心大动。
且刚刚在老宅,见自己的礼物与他人相比实在太轻,老实说,心底还是有过那么片刻失落,此刻却也一扫而光,变为了感动。
如果子墨刚刚在老宅便拿出来,宗兰未必如此欢喜。
她说:“喜欢。”
子墨道:“来,给老婆戴上。”说着,取下项链,戴到她脖子上。
项链质感冰凉,轻轻柔柔落在了她白皙胜雪的脖颈上。
钻石垂落在深V领睡裙上,格外相称。
子墨又取下戒指,想戴到宗兰无名指上,只是宗兰怀孕,手脚都肿得厉害,只塞到一半便塞不进去。
子墨努力了三次,最终淡定地放弃了尝试:“没事,生完孩子再戴。”
宗兰瘪嘴,竟有点想哭。
这个狗男人,忽然来这么一出,不知为何,只是莫名感动。
子墨笑问:“知道为什么刚刚在老宅没拿出来吗?”
宗兰问:“为什么?”
子墨细细摩挲着她脖颈上的吊坠道:“你的钻石比我妈的大三克拉,还多一枚钻戒,我怕我妈吃醋。”
宗兰便哈哈大笑。
依三太太的性格,这个醋是一定会吃的。
已是夜里十点,兜兜袋袋、宗惠宗盛都已入睡,对面家的灯也已熄了,夫妻俩大概是这一片里生物钟最晚的两人。
万籁俱寂,此时此刻是两人的二人世界。
子墨说:“怎么忽然饿了。”
宗兰道:“我也饿了。”
下午五点在老宅吃了饭,吃得还挺多,怎么饿得这么快。
宗兰说:“给我做饭吃吧。”
“你确定?”
“你敢做我就敢吃。”
子墨话赶话:“你敢吃我就敢做。”
“那你做呗。”
于是两人便下到一楼厨房。
子墨翻了翻食材道:“煮个面吧。”
宗兰一直以为,这是个连小葱和蒜苗都分不清、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没想到,他还真有那么一手。
从揉面、切面到下面,做得有模有样。
一碗鸡蛋面很快煮好,面条筋道,还窝了一个鸡蛋。
宗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会做饭?”
“之前在北京上学的时候做过几次。”
宗兰依旧难以置信:“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我才知道你还有这技能。”
子墨拿着筷子,呼噜呼噜吃了一口面道:“这要是被你发现了,你天天都要吃我做的饭,那可还了得。”
宗兰:“……”
这一夜,宗兰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好像又重新谈了一场恋爱一样。
宗兰吸了一根粗粗的、颇有光泽与嚼劲的面条到嘴里,忽然想起一事,便又道:“对了,上回我堂哥过来了。”
子墨问:“怎么啦?”
宗兰道:“他说现在找不到活儿干,问能不能来舞厅当个服务员。”
舞厅确实差两个服务生,且于二那油嘴滑舌的劲头,其实挺适合在舞厅当个服务生的。
子墨便道:“让他过来呗。”
“你确定?”
“不就招个服务生嘛,招谁不是招啊,在舞厅当服务生也算美差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宗兰问:“你不怕把堂哥招进来,他能给你惹出点什么事?”
“堂哥那把瘦骨头,还能在舞厅跟人打架惹事不成啊?”
宗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怕他偷东西。你要真把他招进来,那你小心点酒库,别让他偷酒喝,你也千万看着点,别让他偷吃客人食物。你要真招他当服务生,那你跟他谈,我不想插手。”
对面,子墨用餐巾抹了一把嘴问:“堂哥还在春江吗?”
“应该在吧。”
“那改天请堂哥过来吃顿饭吧。”
这个“改天”很快到来。
是于二自己登门来的,否则,宗兰还真不知道如何找他。
上回婉拒他时便说,子墨去了北京,过几天才回,于二便算着日子过来了。
宗兰让佟妈做了一桌好菜,子墨还拿了一瓶红酒招待。
大家吃吃喝喝了一会儿,宗兰身子不便,又有些困倦,实在陪不动了,便叫他们聊,自己上楼休息。
子墨见宗兰上楼,便给于二递了一支香烟,又给于二点上。
于二道:“哟,好东西啊。”
子墨说:“堂哥走前儿拿点回去吧。”
“哎哟,那可太谢谢大妹夫了,要不是妹夫,这辈子都抽不上这么好的烟。”
两人在桌前吞云吐雾地聊。
宗兰在楼上昏昏睡了一觉,醒来,便见子墨喝了点酒,微醺躺在她床侧。
宗兰问了句:“堂哥走啦?”
“嗯。”
“你们怎么聊的?”
子墨道:“就让堂哥过来了。一个月开八块钱,跟别的服务生一样。不过我说了,每个月要扣下他两块钱,家里司机亲自送到于家屯儿婶娘手上,免得他赚了钱也不花在正道上。他也都同意了。”
宗兰听了只觉得——这件事办的不赖嘛。
没两日,堂哥便到了舞厅上班。
子墨说,堂哥这人适应能力很强,这个服务生做了两天便做得有模有样,遇上些难缠的客户,还能上去掰扯两句,不像别的服务生,出一点小事就要叫子墨过去处理——总之,还挺能替子墨分忧解劳。
宗兰听了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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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是在几个月后。
宗兰正在沙发上对酒水单子,隐约感到肚子有些阵痛。
宗兰第二次生产了,轻车熟路,且产期将近,这几日行李也收拾好了,只等那天来了信号就去医院住院。
这次商量过后,夫妻俩决定去医院生产。
只是老爷太太不放心,觉得医院妇产科那位三十几岁的女医生太年轻,没太多接生经验,还是另请了一位产婆。
产婆便是上回帮宗兰接生的那一位,说句不吉利的,若不是这位产婆,宗兰现在还不知如何了呢。
这些接生经验丰富的产婆,总有一些不知道符不符合科学的门门道道,有时还真就灵,叫人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