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不及清拂尘+番外(69)

瑾姮道:“商公公心细。”

一众人正往偏殿行去,突然间便听得一声大叫,随即是幼童大哭的声音传来,瑾姮与商安相对一视,那声音正是从偏殿中传来!

二人正要加快脚步飞奔而去,忽见从偏殿中跑出一半腰高的小孩子,想是被吓得很了,脸色惨白,边跑边哭。

还是商安眼尖,“是八阿哥!”正说着八阿哥也已跑近,瑾姮上前拦住了他,蹲下身子问道:“八阿哥,怎么了?”

八阿哥本就瘦小,此刻更是战栗不止,死死地拉住瑾姮的袖子,声不成话,“十……四……四……叔……死……”

瑾姮宛若一个晴天霹雳,刚想要再问,喜芝跑了上来,一把抱过八阿哥,神色有些惊慌,急冲冲地说了句:“八阿哥冲撞了熹妃娘娘,娘娘莫怪。”便抱着八阿哥跑远了。

瑾姮茫然地从地上站起身子,商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试探地唤了声“娘娘”,瑾姮却突然拔足狂奔起来,冲着偏殿一头扎了进去。

殿内有些昏暗,角落里只有两名小太监正在弯腰打扫着什么,瑾姮来不及想,刚想要冲进次间去,忽见弘历走了出来,看到瑾姮旋即一怔。

瑾姮忙上前扳住弘历的肩膀问道:“你十四叔呢?他在哪?”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弘历整个人一震,懦懦道:“额娘你知道了吗?”

瑾姮心如坠石,“你知道的是不是,他在哪?”

弘历有些被吓住,呆呆答道:“三希堂。”

“三希堂……”瑾姮自顾自重复了一遍,像是反应这是哪,一瞬后便向殿外奔去。

“额娘!”弘历大叫着,也跟了出去。

瑾姮这些年来很有了些踩花盆底的功夫,脚下并不慢。然弘历还是很快追了上来,“额娘三希堂去不得啊,去不得!”

瑾姮似听不到一般,牟足了劲往前跑。弘历还在旁边拉着,“额娘你要去干什么啊!”

就这样一路奔到三希堂,瑾姮整个人向门上撞去,门应声而开,瑾姮也随之摔倒在屋内。弘历连忙上前将瑾姮扶起。

屋内的窗户全部遮挡的严严实实,一股浓郁的酒腥气扑面而来。瑾姮踉跄着向屋里走,忽然从榻下坐起来一个人影,屋内光线昏暗,加之那人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的面庞,并不十分好辨认。瑾姮愣了半晌,才试探地喊道:“……十四爷?是你吗?”

十四闻声动了一动,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不知是醉酒还是门外的光线太过于刺眼,他盯着瑾姮看了好久,才挣扎着站起身来。

瑾姮忙上前去,却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生生止住了脚步。“你……你没事吗?可还好?”

十四阿哥自嘲地笑了一声,嗓音沙哑着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瑾姮脑子里一片空白,全然不知道说什么,“我以为……”

“她以为你死了。”话音刚落胤禛便出现在门外。

“皇阿玛……”弘历愣愣道。

胤禛向商安使了个眼色,商安便带着弘历撤了出去。此时屋内只剩下三人,气氛无不诡异。

胤禛走至瑾姮身边,目光森然的看着瑾姮,道:“你终究还是来了。”他自嘲的哼了一声,接着道:“这半个月来我做出假象,散出消息,就是想看看你会怎样,你会不会来求我,会不会来找他。我跟自己打赌,如果你不来我就放他走,如果你来了,我就……”

“你就怎么样?杀了我?”胤禵狠狠灌了一口酒说道,“把兄弟的命交给女人来决定,你真是皇阿玛选出来的好皇帝。”说着便是一顿嘲笑。

胤禛置若罔闻,只看向瑾姮,“你既没有找我求情,也没有打探消息,我已经安下心了,甚至怕多生变故要提前去圆明园。为什么?……为什么你又来了?”

“我以为…以为……”瑾姮咽了咽唾沫,嘴角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

“以为他被我杀了?他的命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胤禛朝着瑾姮逼近一步,盯着她的瞳眸问道。

瑾姮深吸一口气,哽咽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

“不再提这件事了吗?”胤禛打断她道:“那去年为何你又要叫弘历给他求情?为何要把弘历也扯进来?”提及弘历胤禛不由加重了嗓门,胸腔里的怒火直要喷洒出来。

瑾姮知他心中已认定了自己与十四阿哥仍有牵扯,对弘历为其求情更是疑中带怒,这才有了今日试探一事。瑾姮惊觉她还是掉以轻心了,轻视了这紫禁城对她最熟悉之人的改变。

她稳了稳声,道:“弘历是为了你的清议着想,怕外人……”

“怕外人什么?说朕残害手足,残暴无道?”胤禛面色阴鸷,踱步到瑾姮面前,死死盯着她道:“你既然这么执着,就替他跪下来求朕,若是求得朕满意了,就放他出宫;若是不得朕心,那就别怪朕不念手足之情了。”

瑾姮抬起眼,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人,他双目瞋视,已有些隐隐泛红。瑾姮知他正在气头上,可心还是止不住发寒。

“不要求他!”胤禵在一旁大叫到,“你不要求他!”

瑾姮微微拱起肩膀,双手攥拳,一瞬后又松开,跪下身子,舔了舔嘴唇,定声道:“臣妾恳请皇上念在一母同胞的情分上,留十四爷一条生路吧。”说着便福下身去,扣了一首。

“这就是你的求法?”头上传来胤禛不屑的声音,“这样的陈词未免太单薄了吧,有没有什么新鲜的理由,朕没听过的?”

地上的瑾姮身子微微颤抖,半晌直起腰身,抬起头看着胤禛道:“皇上不是一直想知道孝恭仁皇后临终前一天单独留臣妾说了些什么吗?”

胤禛的目光终于移在瑾姮身上。她接着道:“太后娘娘嘱托臣妾,就当是看在当年……选秀事情的份上,尽力保十四爷周全。臣妾只是不负太后娘娘所托,这才相求的。”

胤禵看着瑾姮喃喃道:“额娘她……”

胤禛没有因此缓和,反而头上青筋隐隐暴起。“找你来保全,太后娘娘太不了解朕了。只是因为太后所托?你呢?你就没有自己的缘由?”

“够了!”胤禵说着便上前来要拉起瑾姮,“他这种人不值得你跪,我此次进宫就没想着要活着出去,你不要再求这个疯子!”

“我有!”瑾姮大喊一声。

胤禵闻言手上一滞,瑾姮顺势挣开出来。她谁也不看,只盯着地面,整个人反而冷静异常。

“朕就知道。”胤禛仿佛也松了一口气,“说吧,你的缘由是什么。”

瑾姮稳了稳声,开口道:“留在我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我只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好好的。不管十四爷你是皇子还是庶人,是大将军还是阶下囚,不管在哪里,我都希望你能活下去,能努力地过完自己的一生,你不应该是死在亲兄弟刀下的。往事已逝,惟愿如此。”

这一番话后三人有片刻的沉默。胤禛已有所缓和,声音却还是冰冷无温,“仅仅如此?你对当年的事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挂念?”

“你就是个傻子!”胤禵怒喊一声就冲了上来,牟足了劲一拳就向着胤禛挥去。

胤禛不防,实实地挨了这一拳。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了几步,伸手撑住了案脊边才稳了下来。

瑾姮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拦在两人之间,见胤禵没有再出手的意思,又连忙过去查看胤禛的伤势。

胤禵在另一边微微地喘着粗气,怒斥道:“你知道我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的狂妄自大,谁你也不放在眼里。正因如此,你也看不到别人对你的好,你从来都看不懂别人的心。”

胤禵随手抓过一坛酒猛灌了几口,接着道:“你根本就不懂额娘的心意,你知道额娘这么多年有多想弥补当年没有亲自养育你吗?瑞姑姑说你被送到孝懿仁皇后身边养育后,额娘只有趁着她不在宫中的时候,跟小太监说了多少好话才能趴在窗户上偷偷看看你;她说男孩长得快,怕宫里做给你的衣服不合身,每当看过你之后就会把身量记在心里,就算怀着六哥的时候也熬夜给你做衣服;听说你被皇阿玛训斥,连五姐姐发高热也不管,跑到承乾宫给你求情……”胤禵突然停下,微喘着粗气,“还有你的福晋,你可知道那本来是皇阿玛定给三哥的,额娘就因为看你总是跟在乌拉那拉格格身边,这才厚着脸皮向皇阿玛讨了给你做福晋。可你呢,你都做过些什么?五姐姐和七姐姐去世的时候你跟额娘说过什么话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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