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禵说到气处,怒的摔了酒坛,“你以为额娘心里只有我,可额娘抱着我的时候说的都是你!她说你四哥样样出众让我多跟你学着,呵呵!学什么?学你的铁石心肠吗?”
“还有瑾姮……”胤禵看向瑾姮,倏地又盯着胤禛怒道:“你们朝夕相处二十多年你也看不清她的心意!你很介意当年的事情,介意瑾姮喜欢的是我是不是?”他扯了嗓子喊道:“今天我就告诉你,她不喜欢我,她喜欢的从来都是她十三岁时遇到的那个‘禛哥哥’!”
瑾姮的泪水模糊了她面前这个声嘶力竭的人。今生所欠的,只怕来世都还不清了。
“看不清楚也就罢了,你还怀疑猜忌,接连伤害这些最爱你的人,这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胤禵收了情绪,冷静下来,冰冷道:“我这辈子,活的恣意洒脱,就是让我现在去死也没什么遗憾的。但我有最后悔的事情,不是没有得到皇位,也不是没有娶到瑾姮,而是做了你胤禛的弟弟。”
“呵呵呵呵,”胤禛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瑾姮的手腕,“做了我胤禛的弟弟……”他一边说一边不自觉的用力,待瑾姮感到痛时手面已经被抓的惨白了。
“苏培盛!”胤禛大喊道,手上力道不断增加。瑾姮没由来的一阵心悸,乞求般的看向胤禛,“不要……”
苏培盛闻声而来,却也只敢站在门外,“在,万岁爷。”
瑾姮看着胤禛的双唇,似乎只要一张一合之间,就会要了胤禵的命。
“送老十四回景陵。”他轻轻地说出这句话,瑾姮手腕间的力也徒然一松,仿佛那轻飘飘的一句话花去的是他所有的力气。
说罢胤禛脚步虚浮着走了出去。留下屋内两人,混合着酒腥气,天气似乎更闷热了。
过了好久胤禵开口道:“不管是不是因为额娘生前的嘱托,都谢谢你帮我求情,”他轻轻说道,“不光这一次,还有以往。”
瑾姮小声道:“我也希望你好的,我记忆里的‘祯哥哥’可没这么颓废。”
胤禵被逗乐似的笑了几声,“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努力过完这一生。”他正色道,“你也是。”
瑾姮笑着,用力地点头,“嗯。”
胤禵走到瑾姮面前,同样的三步之外的距离,“这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瑾姮刚刚的泪痕还粘在脸上,一听的这话眼泪又不住地流了出来,覆盖住了那些印痕。
胤禵抬手,粗糙的手指拂过瑾姮的面颊,带走了那些湿濡。“我记忆里的‘小格格’倒是也这么爱哭。”
瑾姮这才有了笑意。
“别哭,”胤禵道,“老天爷难得给我们留了正式道别的机会。”门外的光线斜照进来,正映在他满面苍然的脸上,“宫墙之内,你要保重。”
瑾姮点点头,“宫墙之外,你也珍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全是硬货~副线到此就彻底结束了。以前对十四并没有太大感觉的,写完这章就好喜欢他了~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待到知了恼人的时候,后宫女眷已经在圆明园中了。而胤禛却突然要务缠身,要晚些时日才过去,因此紫禁城中只留下了恪宜与瑾姮伴驾。
那日三希堂中的事已被封锁了消息,外人都以为是瑾姮盛宠,这才与皇后一起留了下来。然瑾姮心中明白,她与胤禵的事是了解了,可那日其余的事还没有结束。
这几日胤禛没有动静,瑾姮也没有信心去面对他,索性就只在景仁宫中了。
弘历是当天最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瑾姮自然叫了弘历来问话。
原是八阿哥福惠天生体弱,启蒙也较晚,认字虽快但口齿不甚清晰,许多字要很吃力才能念出来,话也讲不全几句。八阿哥虽明年才到去尚书房的年龄,但恪宜怕他落下,想早些读书总是好的,于是便每日到毓庆宫中让弘历教八阿哥读书一个时辰,这瑾姮原也是知道的。
前些时候巴林氏的格格进宫问安,偷偷带了四只仓鼠给两个宝丫头玩耍,巴林格格说不让大人们发现不然便会被扔掉,因此养在了毓庆宫中。八阿哥念书时看见了,新奇的很,奈何身边的嬷嬷看的紧,于是便和弘历约定那日午后,照例皇后娘娘会带他去养心殿请安,弘历将仓鼠带到偏殿去,其间他会找个机会溜出来到偏殿中去看仓鼠。因这东西旁人都没怎么见过,又和老鼠长得极像,弘历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便用绸布把笼子罩了起来。谁承想等到八阿哥来看的时候,一揭开绸布仓鼠竟然全部死了。八阿哥受了惊吓,哭着跑出了偏殿,正巧撞上了瑾姮。
至于八阿哥喊出来的“十四叔死”的这句话,弘历猜测八阿哥想说的应该是“四鼠死了”之类的话,只是因为口齿不清,才让瑾姮听岔了去。而巴林氏一向与乌拉那拉氏交好,这之间的种种,不说而自明了。
而弘历之所以慌张地问出那句话,是因他早就听到了胤禛有关于想要动胤禵的消息,因不想让瑾姮过多牵扯进去才瞒着没有说。那日见瑾姮慌着问到胤禵,以为她知道了这中间的是非,故而问出了那样的一句话。
之后经过太医检验,四只仓鼠是因鼠病而死,幸而发现的早,没有蔓延成鼠疫。皇后听过后诚惶诚恐先是感恩老天保佑福惠和皇上,之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四阿哥好端端的怎么就养了这个东西,臣妾不知道什么是仓鼠,但知道总也是老鼠。怎么就那么巧福惠要看的时候就得了鼠病,还是在这养心殿里,万一皇上也有个好歹……”
弘历自然是认下了许多错处,也好在胤禛没有太过于追究,事实上他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了。
此事最终以弘历被罚了一月的禁足做了了结。
经了此事后瑾姮原本已经养起来的精神头像是又被打散了似的,但好在这宫里没了年氏李氏,走了陶细源,去了余氏和张、伊格格,再加上兰答应的事也让四位新人收敛了不少,皇后少不了添了更多的心思照顾皇上。而一向爱去圆明园的胤禛竟一反常态的要改去木兰围场,于是阖宫众人又向木兰围场进发,索性草原开广辽阔,瑾姮便好生休养了起来,等到夏风微凉的时候,便也无甚大碍了。
这一日午觉方起,天气阴着,倒无甚日头,瑾姮便在寝帐门口站了,看着远处几点小小的人影正在策马飞奔。喻岫端了养身汤上来,悄声道:“主子又看什么入神呢?”
瑾姮就着喻岫的手把汤喝了,这才道:“我身边这些年来去多少人了?我刚刚从头数了一遍,却也没算个明白。”
“您平日里无事想想也就罢了,可别念得太多,人老往回看前面的路就不知道怎么走了。”
“我的路还有什么走法呢?不过是山中无年月了。”
喻岫微微低下了身子,敛了声道:“您的路且走呢,皇上和您都还年轻,况且四阿哥和公主们的路都要娘娘去铺呢。”
瑾姮听得此话,不由得很吸了一口气,脊背也挺得更直。
二人正说着,远远便见皇后身边的小阳子跑了过来,待到了二人面前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笑嘻嘻道:“今儿熹妃娘娘能出来走动走动,想来是精神大好了。”
瑾姮佯装怒道:“本宫不过出了寝帐,阳公公便说本宫精神大好,难不成本宫是那久卧床榻之人吗?”
小阳子作势轻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小的嘴笨,还请娘娘恕罪。”
瑾姮与喻岫轻笑了两声,正经问道:“阳公公平日事忙,今日过来可是皇后娘娘要吩咐?”
小阳子道:“没什么别的事情,这不是刚刚那常在打到了一只稀罕玩意儿,皇后娘娘怕娘娘您平日里一个人呆着闷得慌,叫您过去瞧个新鲜。”
“那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喻岫问道。
小阳子笑道:“钟姑姑好奇呀,跟娘娘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瑾姮笑道:“阳公公最会打磨人心的,本宫去看看就是了。”
喻岫掺了瑾姮慢慢走着,“要说平常在宫里都是绞着手绢踩着花盆底的,一到这草原之上可就要数那常在和海常在这两位草原女儿出风头了。听说骑射功夫比很多八旗子弟都要好呢。”
“她们大概也好久没骑过马了,皇上不常来木兰围场,这难得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尽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