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隽问:“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报复他?”
曾葭哭笑不得:“我勉强算个痴情女子,但他也不是负心汉,我报复他做什么?林隽,我爱过一个值得爱的人,这是我二十五年来最骄傲的事。但是,在以后许多个二十五年,我希望我因爱你而骄傲。我想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一种安稳美好的生活。”
林隽把她拥进怀里,喜极而泣。
林家众人看见他们手牵手回来,都很吃惊。
林父喜不自胜,林母气得拧断了手中的香蕉皮,但在这个家里,林父的喜怒是永远的风向标,她不会学以前那个女人,一再地“忠言逆耳”磨光男人的耐性。曾葭的肚子里怀着她的孙子,为了这一点,她可以忍一时之气。
林乔喜欢闹腾,当即拍着胸脯表示亲自为筹备,献给他们一场毕生难忘的婚礼。正当大家沉浸于欢乐之中,楼上突然传来一句冷冰冰的“不知廉耻”。薛简托着膀子倚在门旁,眼神不屑。
林父知道了薛简对曾葭的心思,日日恨不得他去死:“你专程回来一趟就为了骂人?曾葭是你嫂子,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薛简身子一歪,他搭着扶手缓缓走下楼梯,不着痕迹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林隽问:“冉夕呢?”
薛简答道:“她去见一个朋友。”
林乔取笑道:“冉夕去哪里已经要向他报备了吗?二哥,你大概也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我和冉夕没关系,你想多了。”
林母笑道:“薛简,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呐。”
林乔喜道:“咱家不如赶巧两场婚礼一起办”
薛简面无表情地嘲讽:“我大概要让你失望了。哪怕我和冉夕在一起,也不必匆忙结婚。不像有些人,巴不得马上领证好盖住那些荒唐事。”
曾葭看着他,道:“你家住海边吗?你管得太宽了!”
对于曾葭未婚先孕这件事,行事有些迂腐的林父难免不满。但薛简这一发难,直接结果是大家同仇敌忾维护曾葭,倒把这一点不满抛诸脑后了。
林隽回到卧室,一个人躺在床上,从手机里翻出曾葭的日记。她的日记内容很少,寥寥几页文字,全部有关一人。
扉页写着一句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心字被水打湿,晕出一道漂亮的圆弧。翻页是颜色更深的一行字:“他说,我还能看得见他。”
曾葭的爱情,始于南洲初见卸下心防的蠢蠢欲动,西山悬崖惊魂一夜刻骨铭心,又在薛简殷殷诉说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意时偃旗息鼓,在蹉跎的岁月中细水长流。
他第一次在医院偷看曾葭时,满心的骄傲和得意湮没在她给薛简捏肩捶腿、端屎倒尿时深情的眼睛里。她的眼神像是深深的湖水,浸得他整颗心膨胀起来。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她的态度太过坦然,让他常常因这些猜想而羞愧。他不相信曾葭喜欢薛简,薛简的朋友把她视为薛简的知己,连石头都不会多想什么,大概见过他们相处的人都很难用男欢女爱揣度他们的感情。
她骗过了薛简那个傻子,骗过了所有人,在漫长的时光里,当爱情看不见曙光时,她也许连她自己都骗。
第59章
婚期定好后,曾葭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傅妈打一个电话。
傅妈感到很高兴:“恭喜你,以后好好过日子。”
曾葭愣了一会儿,说:“我是说我要结婚,妈。”
“怎么了?我需要做什么吗?你的户口本在你手里呀。”
“您能抽空来吗?”
“你叔身体不好,家里离不开我,我就不去了。还有,你的事情解决了,也顾一顾你弟弟。”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和岑潇……”
“我看得出来岑潇和他很好,我也不管了。但咱傅家就他一个独苗,我有个主意,你将来多生一个孩子,让他们养着,孩子也姓傅。”
“我前些天做婚前健康检查,医生说我太瘦,不好生孩子。您就不怕我难产吗?”
“你个死丫头,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你考虑考虑,这么一来不是皆大欢喜么。”
“皆大欢喜?”
曾葭冷笑着挂断了电话。
傅海接到消息,匆匆从剧组请假来了璋海,他表示消化不了:“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也太草率了。”
“我和林隽结婚,你不是乐见其成吗?”
“但这也太突然啦!”
“你管好自己吧!你的事情比我麻烦。”
曾葭把柜子里的录像盒掏出来,扔进了一旁的废品堆。
“你帮我把这堆破烂烧了。”
“烧了?”傅海随手翻了翻,录像带、衬衫、邮票,真是应有尽有。“扔了不就好了,垃圾桶在楼下吧。”
“让你烧就烧,拿垃圾站旁边烧,罚款我给你报销。”
“……”
傅海烧完垃圾回来,伸手朝她要了两百块钱。
曾葭不肯给:“林隽在北海放火才罚了三百,你讹诈呀?”
傅海鄙视道:“您如今是百强企业的高层领导,两百块钱还不够您一礼拜电话费呢。”
“你少污蔑我,我用的是套餐,一月话费九十八。”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人民币,“你爱要不要。”
“真小气!”
傅海把一百块钱揣进兜里。他趴在沙发里看她忙碌,问:“你为什么突然决定搬家?”
“男女有别,我继续和薛简住在一个屋檐下,也太不讲婚姻道德了。”
“姐,你还是这么重色轻友。”傅海深有感触,“当年你为了任参就对姐夫爱答不理。说起任参,你们有联系吗?”
“……没有。”
“你好狠心,了断得这么干净。”
曾葭心虚地岔开话题:“我的婚礼你必须来啊,不然我娘家就没人了。”
“当然,我一定来,而且我会把妈叫来。”
曾葭沉下脸,说:“你来就行了。”
傅海亲昵地揽住她,说:“姐,我会为你准备一份最好的新婚贺礼。”
晚上,曾葭把傅海送上飞机,走到灌木从旁时,一个黑影从她身侧擦过,她踉跄几步站稳,身后陆陆续续有人追了上来。她闻到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扶着垃圾箱干呕起来。
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曾葭拨通了报警电话。她躲在墙角,直到警察把人带上警车,她才松了一口气。
在阖上手机的一瞬间,她打消了对这个世界的微薄恨意。换作往日,她也许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救人,但如今她不能拿孩子冒险。人同此心,当年对她的呼救置若罔闻的路人,谁都不是天生的狠毒心肠,谁都有不得不闭上一双冷眼的苦衷。
有血有肉,谁不怕疼?
过了几天,阿成把曾葭叫进了公安局,拿出一个黑色的护腕让她辨认。
曾葭看了半天,确认道:“这是我送给薛简的,内衬绣着他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阿成激动地拍桌子:“我说这是薛简的嘛!这小子瞒得我好苦啊。”
曾葭接着说:“不过,这我不是前几天扔了吗?”阿成的笑容凝滞了。她端详片刻,说:“没错,我扔了。”
“你什么时候扔的?”
“不记得了。我和薛简最近吵架,我扔了他好多东西。周二他在家里练拳,还找我要呢,当时已经没了。”
“周二?周二当天他有什么表现?”见曾葭不肯说,阿成坦言:“薛简没有犯案,你也不用说谎替他遮掩。”
“周二我们一直在公司上班。下班之后,我和我未婚夫一起吃了饭,这一段时间我没见他。”
“有多久?”
“一个小时左右,我回家之后他在客厅里看电视。”
“你回家大概几点?”
“七点多吧,对,七点十五。当时,他说他要打半个小时的沙袋,让我替他计时。”
“之后他没有出去吗?”
“因为他不肯吃饭,我怕他半夜来事,所以陪他到十一点多,他还是不肯吃,我就睡觉了。之后他有没有离开家,我不确定。”
阿成灰心地说:“之后他爱在哪儿就在哪儿,不重要了。”
阿成送曾葭出了警局,说:“在里面得讲公事,出来之后大家也是朋友,我和你说句心里话。”
曾葭推辞道:“如果和案子有关就别说了。”
阿成伤感地说:“其实这次找你是我个人的意思。孟东蒯案有一个污点证人失踪,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找到他。他说本来差点被灭口,有一个戴黑色口罩的人救了他。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这只护腕,我怀疑是薛简,但他不承认,说那天一直和你在一起。”